“我去,这荔枝怪水灵的。”宋耀放过萧宿的脖子,飞速的凑到了何树身边儿拿起来一个,原本不大的桌前空间顿时又小了一些,何树被挤得倚靠在段承寒的肩膀上,宋耀三下五除二的把剥掉外壳的荔枝吞了进去,含糊不清的说道:“正好小爷渴了。”
“你跟小孩儿抢什么东西吃啊。”眼见宋耀嘴里塞个不停,段承寒伸出大长胳膊把他的罪恶之手拍了下来:“这是给何树的,你想吃让你家的佣人买去。”
何树脑子“嗡”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本来,段狗这是什么意思?小孩儿?真把他当儿子了? 还有佣人什么的真的好旧社会……何树打了个哆嗦,这些“封建余孽”。
“靠!”宋耀瞪大眼睛:“老段你别太偏心了,我和树苗明明一样大好不好?他都17了还小呐?”他从泡沫盒里又抓了一把然后迅速跑开:“你看你小气的那样,搞得我以后连何树的水都不敢喝了。”
段承寒哼笑一声,揽着已经远离他的何树,“本来就不该喝,自已喝自已的不好吗?万一有口水怎么办?”
打完球没多久的段承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热气腾腾的扑过来,不难闻,反而像是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蛊惑,让贴近他的何树有些晕乎乎的,可能直男真的是毒品……
宋耀翻了个白眼,整个脑袋凑到何树旁边,在他的俊脸蹭了蹭:“就你事儿多,树苗才不嫌弃我呢对吧?”
何树被蹭的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段承寒揪起宋耀的领子把他扯开,“一身的汗,快去洗澡,在别人身上蹭什么啊。”
“你身上没汗啊?凭啥搂树苗!双标。”
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怼了起来,萧宿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打算在他们进行这种嘴炮仪式的时候“劝架”,倒是何树看着段承寒护在他面前的背影,心中堆积了很多年的疑问突然又冒了出来。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段承寒对他的掌控欲那么强呢?
何树不确定掌控欲这个描述够不够准确,但这不是少数情况了,上辈子的段承寒也是这样,不仅要他“听话”还要不厌其烦的嘱咐这种小事,有点像很久之后大家说的“女儿奴”,千方百计的管着,护着,生怕被哪个黄毛抢走似的。
所以上辈子何树才真心实意的觉得段承寒对他是特殊的,或者说,是喜欢。
他当初坚定不移的认为他和段承寒是双向暗恋,就像小说或偶像剧里面的男女主那样,是校园中青涩的暗恋,他对自已的“保护”,两人的肢体接触,无意间对视上的视线,以及……以及他偶尔含笑的眼睛?
好似都昭示着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懂的甜蜜暗号。
所以他在大三那年,在心里认为两人太过羞涩磨叽,是时候戳破这层薄如轻纱的窗户纸的时候受了一记重锤。
他妄想两人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甚至还在网上提前买好了润滑液和套子,就等表白之后两人干柴烈火的拥吻在一起,然后顺理成章的去开房,最后大战个三天三夜来排解高中三年外加大学两年半的“双向苦思”。
但是现实给他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段承在听到他的告白之后很明显表情空白了两秒,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可置信,他恐怕在想:自已最好的兄弟,是个基佬,还肖想他的JB。
段承寒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他逃了。
是真的逃,何树比较注重告白的氛围,把他拉到了一条幽静的小路,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面走就是大学情侣们很爱打卡的小树林,白天这条路上没什么人,所以告白起来很方便,告白完之后想去树林干点儿什么也方便。
但是被告白的主角逃跑了,他在何树又尴尬又懵逼的眼神里撒丫子跑,好像生怕自已会被强迫一样,转头就没了影。
就留下满脑子空白的何树默默心碎。
他在心里大喊:不是老铁,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浑身腱子肉我就算想强也强不了你啊!你跑个嘚儿啊!
就算要跑,也是我这个告白失败的小丑跑吧。
何树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鼻子,仰起头,那天的太阳特别温暖,天空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只是他注视太阳注视的久了,眼睛很酸很痛,用手一抹,满手都是泪花。
从那天起他就发了誓,以后段承寒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他不给草。
然后誓言就那么水灵灵的守住了,因为段承寒是真的不想草他。
……
“何树。”
“何树?你怎么了?”
耳边的响鸣消失了,何树缓缓回神,宿舍里回荡着宋耀的哀嚎声,他不想等到最后一个洗,哭着喊着要和萧宿一块儿冲凉,正在浴室门口拉扯呢,更让他意外的是,段承寒的俊脸现在离他不足五厘米。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段承寒皱着眉,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温热的呼吸像是加了砝码,热度翻了个番。
何树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他,一边懒懒的想,段承寒连皱眉的样子都那么性感。
要放手,何其困难。
老天爷,你让我重来一次,究竟是要我做什么,是要让我学会真正的放下吗?
你也觉得我上辈子死的太潦草了,太不值了,是吗?
“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何树避开他的视线,侧过身子把泡沫箱盖好放到地上,“我先上去躺一会儿。”
段承寒感受到他突然疏离了不少,心想刚才不还好好的,“你不吃晚饭了?”
何树蔫吧了,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已的记性那么好,那些事关段承寒的事仿佛很轻易地躲开了时间的洗礼,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崭新如初,每回想一次,就疼一次。
何树钻进夏凉被里,模糊地声音传来:“不吃了。”
他讨厌自已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只要稍微控制不住的在脑子里过一遍,浑身的力气都会被那些回忆抽走,这样不好,这样的话,他就永远没办法开启新的生活。
何树放空了一会儿,又打开当初他家拉网线送的触屏手机,点开微信,手机有些卡,总是得过个5、6秒才有反应,刚进去,就看到他置顶的消息框亮着红点。
段承寒的微信头像是一只蓝眼睛白猫,两人的对话很少,大多数是何树在不厌其烦地给他发消息,而段承寒只会在最后回个“嗯”,偶尔会回一个“好”,最后的记录是在两天前,他矫情兮兮的发了些自已做菜的照片,说有机会做给他尝尝,结果段承寒连回都没回。
而现在,最下面多了一条5000元的转账,何树毫不犹豫的收下钱,随后就看着那个白猫头像发呆,他给段承寒的备注就是一个段字,后面还私心的加上一颗小树的图标,好像这样两人就会被联系到一起。
年轻的他多么幼稚又可笑。
其实何树最想加在后面的不是树,是爱心,但是他是个杞人忧天的,他生怕这种过火的备注会在某天被其他人看见,所以最多只敢置顶一下,而如今,长篇大论却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消息,以及这些幼稚的小心思,仿佛又成了利剑,不断的刺着何树脆的不能再脆的自尊心。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僵硬的删掉那个备注,打上了“段承寒”三个字,而后又快速地解除了他的置顶,生怕自已慢一步就要后悔似的。
宋耀和萧宿恰好在这时洗完了澡,两个大直男勾肩搭背的从浴室里出来,何树被突然开门的响动吓了一跳,宋耀惊讶的抬头看他:“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去了?平时你不都是熄灯才上去吗?”
何树莫名有点心虚,一边回话一边欲盖弥彰的翻着朋友圈:“啊,我不是今天没睡好吗,想上来躺会儿。”
宋耀挠着还的头发,“我们待会还打算去仙乐居吃饭呢,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三鲜粥吗,咱们吃完你再睡呗?”
仙乐居是东河市最著名的一家私房菜馆,大到各种商业合作,小到私人饭局,这个仙乐居都能排到上流阶层组局的前三名。
那里一顿简单的早茶都要千元起步,平时想预约还得提前三天才能订好,放到以前何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但这种小问题可难不倒这群二代们,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家菜馆背后的老板是段承寒的小姨,宋家和萧家也入过股,在里面有专门为他们留的雅间,想吃随时去。
何树上辈子可没少跟着这三人去蹭吃蹭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现在巴不得离段承寒远点,最好是除了跑腿和回宿舍之外没有别的接触,又怎么可能继续跟着他们出去。
他才回来不到一下午,就感觉自已的心灵受了不少暴击了,哪还敢贴上去:“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去吧。”
宋耀是神经大条第一人,听到他没胃口就没再勉强了,倒是段承寒眸色深沉的向上望了一眼,何树侧躺在床铺边缘,毛茸茸的头发从木质栏杆里面翘出来些许,明明他的头发还是那么软,性子还是那么能屈能伸,可他就是觉得何树好像变了。
……
窝在被子里的何树没心没肺,只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缩成一团,一目十行的浏览着那些没有营养的矫情文案,突然眸色一定,快速地点开了一条发在朋友圈里的招聘信息。
这人是何树在高一加的学姐,当初加好友本来就是冲着找兼职去的,结果后来因为年龄限制很多兼职没去成,再加上宋耀他们给的跑腿费已经够他生活,他这才没有继续关注。
现在正好刷到已经上大学的学姐在帮朋友招平面模特,衣服的版型正好就是青年时期学生潮牌,要的就是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何树在看到基础拍摄一小时就能赚300块瞬间来了兴趣。
要求貌似也不难,就是得长的好看一点,身材过关,能吃苦,具体还要去一趟现场联系面试,通常拍摄的时间都是周末,还要面试通过之后才能正式录用。
何树看着这个信息出神,虽然段狗不懂欣赏,但他对自已的颜值和身材都是颇为自信的,毕竟他那个小白脸爹已经靠着颜值成功入赘给一个富家女了,可见他这个有血缘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去。
更何况,这可是一小时300的薪资啊,真的让他挺心动的,何树上辈子一直围着二代们打转,就连毕业之后进的公司都是段氏,如今重来一次,他更想多发展一点其他没试过的东西,也许,他是时候走出这个名叫段承寒的“舒适圈”了。
他就像是一颗硬邦邦的铜豌豆,阴差阳错地掉到这处金灿灿的土壤里,享受了本不属于他的优待,甚至在上辈子还死皮赖脸的妄想在里面彻底扎根,可是铜豌豆注定成不了金子,即使他们都有着相似的光泽。
这里不适合他,不属于他,如果不是东河一中的政策,他这样出身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何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有彻底脱离有关段承寒的生活,或者是他所谓的“保护”,他才能真正放下他。
再说了,这个兼职时间基本都是固定在周末,学姐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本来就是打算介绍点和暑期工一样的小活给他,既不耽误他上学,又不耽误他跑腿,简直是何树搞钱的不二选择。
想到这儿,何树点开了那个学姐的聊天框,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已想去兼职的意向,谁知道学姐回的很快,可能是这个拍摄任务比较赶,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把面试时间定好了,就在这周六上午9点。
工作的事暂时有眉目,让他安心不少。就在他放下手机快睡着的时候,宿舍门突然一开,随即他就感觉自已的脸被谁捏了一下,何树迷瞪瞪地睁开眼,就见段承寒隔着木质栏杆看着他,嘴角勾着,作孽的手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何树皱眉,第一次觉得段承寒这么闲:“你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