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呼。”火光亮起,照亮了这处空间。
“……弥怒,刚才去哪儿了?”浮舍扶着脑袋,眼前残影交叠。
“夜叉兄弟,你有迷糊了吧。哎~说过多少回了,我叫伯阳。是跟你在层岩巨渊一起战斗的术士。”伯阳很是无奈,但没办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至少可以说说话,有个伴总是好的。就算,每次都说重复的话。
“伯阳…伯阳?”
“你是伯阳,那我是谁?”似乎有个很模糊的东西环绕在脑海中,闪过,想起,又忘掉,仿佛中间隔了一层很厚的薄膜,看得见摸得着,却又捅不破。
“我倒是想以名字称呼你啊,否则咱俩说好了一起留在这里,却连名字都叫不上。多可惜啊。”伯阳好像已经把这句话说了无数遍一样,却不厌其烦。
“……留在这里?不行,你得出去。”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嘱托,依稀记着,是,让谁,或是什么人出去,这里很危险?
伯阳有些瞪大了眼,但也没做过多的情绪,在这里,这种无意义的事只会徒增生命的流逝。
“夜叉兄弟,别说傻话了,我们不是做好准备永远留在地下的吗?唉,你,你可别后悔啊!那个封印不能破开。”有些焦急的提醒,万一不太清醒的夜叉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怎么办。
“…封印…啊,对。我是,来这里战斗的夜叉。”
木柴烧完了,为了能继续生火取暖,所以准备去寻点可燃之物,伯阳扶起重伤的浮舍,艰难的前行着。手中的烛火,在这个无边的黑暗里明亮的很是黯淡,若隐若现。
“…哈哈,瞧我伤成这样,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呵,只剩咱俩了,你可别死啊!”伯阳打趣道,能稍稍提升一下气氛,但这微不足道的气氛明显成了负作用。
……
“嘿!伯情,你,还好吗?有没有认真学习先生教的书哇?看!戎昭,我都说回地面上去的这个决定多好。”伯阳抚摸着眼前的石头,有些深情的说着些什么。
“伯阳,你想回家吗?”
“想啊,肯定想啊,我今天,还见着我家里人了……我,是不是也疯了?唉~都决定了,要让戎昭留在地面上的,我……当然想回家啊。”
模糊的记忆再次闪过。
“我应该也有家人的吧?”
“兄弟姐妹?总有的吧。”
“兄弟姐妹?……是啊。我是谁,家人又在哪呢?”触碰到了,就快要触碰到了,那层隔膜,可却无力的倒了下去。
“喂!兄弟!你怎么了,挺住啊…这里就剩我们了,你,你千万别先死…”独处一个空间,漫无目的,如同孤魂野鬼,了了无生息。
……
最后的烛火亮起,两人相对而坐,感受着最后的光芒。
模糊的残影与记忆交叠,好像,想起了谁。浮舍下意识的开口。
“金鹏?是你吗?”
“什么金鹏,你这记性。”
“我这么狼狈,可不好意思见你们。”
“兄弟……兄弟!”
……
最后终于还是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影。
“你看……那边,有人。”
火光照射,但前面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倒映出了人形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往日的一幕幕走马灯式的浮现脑海,那一层薄厚的隔膜被打破。
最活泼的火死于自戮,最沉稳的岩与最恬静的水死于互相残杀,最不近人的风留守人间。
“这些兄弟姐妹是来接我的,伯阳。”
“你清醒了?!至少…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一幕幕的碎裂一幕幕的重组,最后化为人形,那便是自已。回光的照射映在浮舍身上,黑暗的空间里,紫色的雷霆击碎了这片黑暗。
“我叫浮舍。——意为,浮生一刹,万般皆舍。”身姿挺拔,盖世无双,就算是为了须臾一刻的光亮,也愿意牺牲一切。
……
层岩外,早已不是过去多久,遍地的尸体,碎渣,寒霜与尖锐的冰刺。
千岩军在整顿休息,袅袅炊烟升起。
风雪飘扬,飘过层岩山崖顶端。
“考虑的如何?”
“你自诩为,愚者。自以为看清了整个世界。你是如何知道不是世界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下,我该知道的。”倘若在现代,这高低是个古希腊掌管谜语的神。
“哼,你似乎很自信?”
“我并不觉得,我能掌控你。但我可以试着,去说服你。”
“语言……文明的语言总是略显野蛮,粗俗。皮耶罗,我想你应该明白,语言,意味着纷争。”
“我明白,你我心里都埋藏着野兽。会有很多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冠冕堂皇。”
“时间,还很充裕,你会想通的。”皮耶罗留下独属于愚人众的代表装饰,一件大衣,一颗白色吊坠,以及一枚宝剑形状的徽章,徽章的背后刻着几行字。
愚人众执行官。
首席。
代号:暗月
“呵,幼稚。”镜流头也没回,只是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千岩军,感受着风拨弄着空中的雪花,使其摇曳不定。
何尝不是世界像猫一样,把命运弄成一团解不开的毛线团。
但当用锋利的剪刀将毛线剪的粉碎时,解不开的毛线也就解开了。
抬起手,雪花飘落于手掌,没能维持住自已的温度融化在手心中。
“我将如是挥剑,无间无尽,直到斩下天上的【星星】。”
转身去向下一处地方,留下什么也没留下的山崖。
……
“你在看什么?归离原么。”仙鸟落于石上。
“在看这片山水。”飘起的霄灯,为这幅山水画,添上了别样的色彩。霄灯,是指引回家的方向,是对离世之人的牵挂。是千丝万缕中最割舍不下的东西。也许又是些别的什么。
“琴弦未断,知音已逝,唯一的听客也已离去,此曲又当送与何人听。”仙鸟看向没有霄灯的一侧。
“不知道。”
“你想入那红尘?”仙鸟转过头来。
“嗯,但在那以前我需要去要回一个东西。”
“好。”留下荡起的微风,仙鸟化作流光飞走了。
微风吹起的涟漪,带着几缕发丝,落在眼前。
抬头看向那轮遮蔽的残月:“霄灯几番起落,人聚人散。人死灯灭,仙人亦然。或许终有一日,我们都要尘埃落地,回到红尘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