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原本寂静得只剩下风的呼啸。
一具尸体静静的悬空着,突然,尸体开始分解,甲胄与素衣如凋零的花瓣般飘落。
紧接着,鲜红的脓水从地面缓缓浮起,汇聚成一个圆球。
血液在球上流淌滴落,尽显粘稠,腾升逸散的血雾让人不安。随着圆球的缓慢变化,一个人形逐渐显现,那是这具尸体原本的样子,然而,此刻的它已完全不同。
骨骼从纷纷从体内涌出体外,在皮肤之外又生出新的皮外白骨,白骨纵横交错,将其紧紧包裹,宛如最坚固的铠甲。这副白骨之甲所反射着的惨白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阴森。
它的外形虽似人,但那狰狞的白骨和扭曲的姿态,让人一眼便知它已不再是人类。
他变成了怪物。
待到这怪物完全显现,周围的诡异气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再也抑制不住地弥散开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双方的几名士兵,在这股压迫感下,本能地举起兵刃,双腿却如灌铅般沉重。他们只能缓步朝那怪物挪去。
在挪动到相距几米开外的地方时,那怪物动了。这一动,仿佛瞬间打破了某种禁忌,让人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怪物那被白骨包裹着的脑袋突然一斜,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 “嘎吱” 声。紧紧盯向缓步挪来的人。
而被如此紧盯的那些人,顿时感觉自已的生命线被牢牢勒住了。
怪物朝他们踏出一步,这一步,沉重而有力,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上。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而后是腰部弯曲前肢着地,如同一头狂野的野兽。飞也似的狂奔起来,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带起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沙尘漫天飞舞。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一条被人瞬间展开丝绸,在战场上拉出一条狭长醒目的红色光线。
它高高跃起,双臂的白骨朝后弹出一根狭长的臂刃。
见此,那人眼睛睁大,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压的他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心底最为野性的一面占据了上风,一股无名的怒火喷涌而出,他握紧长枪,举枪刺去。
而长枪,却在触碰到白骨护甲之后,不堪重负,如断了芯的铅笔般层层碎裂。
臂刃闪过,只一击便将人头斩下。
同时,那被斩杀之人的尸体,也如先前这具怪物的前身般,被嫣红的血球包裹。
不多时,又一只同样的怪物从血球里走了出来。
怪物还在逐渐增多,那遍地的尸骸将会是,怪物们最如鱼得水的环境。
“前线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愣在原地?愚人众也不进攻了?”凝光双眉紧蹙,向旁询问,意要得到最新的情报,好率先做出决断。
“凝光大人,前面刚刚传来讯息,好像是出现了一种魔物,形似人,白骨护身,由战士们的尸骸所变。”一旁,百闻递来讯息,凝光伸手接过。
“尸骸所变的魔物?”将视线投向远方的战场。一只手托着下巴,神色严肃。
这个抉择有些过于困难。
是为了璃月的财产,尊严与安定而选择继续战斗。直到两败俱伤,双方都没有兵力可用,让这次被欺诈而走的财富付之一炬,永远的埋葬在这荒芜的尸骨魔物之地。
还是为了保全战士们的性命,免受无意义的战斗选择撤退,任由财产被夺去,往日尊严不在,将这片越战越多的魔物们扼杀在萌芽中。
凝光扶住额头,不禁惆怅起来:“岩王帝君在上,千年前的魔神战争时期,您一定也面临过同样的难题。您是怎么选择的呢?”
若是以前,并未坐在天权星之位时,这种抉择向来是最简单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钱财没了也就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但现在,自身所处的位置变了,目光与眼界也变了。她深知自已肩负着的是璃月的未来,是责任,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
继续战斗,或许能挽回璃月的尊严,但会让更多的生命陷入危险之中。而选择撤退,虽然能保下一部分人的性命,却能让璃月的声誉再度受损,甚至可能引发更多的危机。
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挽回所有人的尊严,还是放下尊严保下还未牺牲的同胞?这个问题在凝光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相比之下,愚人众这边就简单多了。
在收到下属递来的情报后,潘塔罗涅几个小时都没仰起的嘴角也是渐渐的勾起。
说话的语气都逐渐愉悦起来:“呵呵呵,这下璃月要犯难了。此时的他们肯定不希望继续这场战役,否则只会徒增更多的伤亡。以璃月人一贯的思维来看,他们这个时候绝对会在想,‘这么好的机会,愚人众绝对会把握住,他们只要往回撤退一段距离,绕一条稍微长一点的道路就能顺利离开璃月,而愚人众也会认为我们千岩军会被那些难以解决的魔物拖住,毕竟这里终究是璃月的土地。无法置其不理。’”
将手中的信件丢入火盆,火光映照在潘塔罗涅的脸上,他完成了对璃月人此时的思想侧写。
“通知全体愚人众,我们不退,反而进上。”
璃月阵营。
此时凝光也下了决断,纵使有些事不愿她也不得不去做。
“这个时候,愚人众绝对会继续攻过来,若我们因区区魔物便退兵让境,岂不惹人嗤笑。战斗继续,一步不退,不管是魔物还是愚人众,一切侵害璃月利益的都将被清除,清除魔物也是清除,清除愚人众也是清除,为何不一步作罢,永绝后患。加派增援!”站在青石台上,凝光凌然望目。
而这时,一柄短刃抵在了凝光的脖子上。
“退兵。”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凝光斜眼朝后看去,面上处变不惊。
将目光重新投回正面的战场上,凝光出声问道:“这是何意?影月司的耳目。我想,你们的司主派你来,只是为了盯紧我,而非阻止我行使璃月职责吧。”
“是。”迦楼罗的嘴并没有动,因为还在被红线缝着,所以他用的是腹语。
“那为何?”
“命令。”
“谁的?”
“司主。”
闭上双眼凝光屏息凝视,缓了好一会才问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
叹一口泄气,就好像提前知道了一般说:“又是没有理由?”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迦楼罗说出了理由:“你们打不过。”
“什么?”
“被你们轻视的魔物,你们没能力对付。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璃月自建立以来斩杀诸多邪祟妖魔鬼兽,怎会因对方是同胞之身所化,就会惧怕以至于敌不过而撤退?”凝光依旧对璃月有着充足的自信,因为她在这个位置,尽管如今的璃月仍在影月司的控制之下。同样也放不下心中那份想要脱身且反抗影月司的执念。
迦楼罗看穿了凝光表面的故作姿态,出言刺破:“嗯,上位者不得不坚持的自信。”
表面姿态被戳破,凝光索性不再掩饰,直问道:“……我想知道,我们面对的是谁?作为璃月表面的掌权者,我应有权知道此事。”
迦楼罗:“愚人众。”
凝光:“你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
迦楼罗:“……一尊,曾经跟你们岩王帝君掰过手腕的魔神。”
就在所有人都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各持已见之际,战场上便已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之景,一个个血球不断升起,成片成片的骨血士卒从血球中走出,将这片战场上映照的如朵朵桃花般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