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从破碎的窗棂间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清玥——不，现在应该叫苏璃了——蜷缩在雕花拔步床的角落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呜咽声泄出半分。
三日前那场爆炸的轰鸣仍在耳畔回荡。
作为国安局最年轻的女特工，苏璃本该完美收官她的退役任务。那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数据回收，在东京塔下的停车场。首到耳机里传来上司冰冷的"引爆"指令，她才惊觉自己成了弃子。
耀眼的白光吞噬了整个视野，剧痛中她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被气浪掀飞时，腕间那枚祖传玉镯碎裂成两半的慢镜头。
再醒来时，她己成了这个叫沈清玥的古代女子。
"小姐...小姐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丫鬟带着哭腔的呼唤，打断了苏璃的思绪。她松开被咬出深深牙印的手腕，摸向枕下的匕首——这是她在闺房里找到的唯一武器。
"别进来。"她压低声音，嗓音还带着这具身体原主的柔婉，语气却是属于苏璃的冷厉，"外面什么情况？"
"黑衣人己经过了垂花门，老爷派来的护卫都...都..."丫鬟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苏璃浑身绷紧。透过纱帐，她看到门缝下缓缓渗入的暗红色液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场景她太熟悉了——灭口。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权力的游戏从来都用鲜血书写。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她现在的模样：十八九岁的少女，苍白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猫儿般的杏眼，本该是娇憨可人的长相，却因眉间一道血痕显出几分肃杀。这是她苏醒时就有的伤口，也是这具身体留给她的唯一记忆线索。
"找到那丫头！相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粗犷的男声伴随着踹门声逼近。苏璃迅速扫视房间，目光落在半开的雕花木窗上。三米高的落差对曾经的她不是问题，但现在这具娇生惯养的身体...
第一扇门被踹开时，她扯下床帐拧成绳索。第二扇门倒下时，她己经赤着脚踏上窗棂。当第三个黑衣人提着滴血的刀冲进内室，看到的只有随风飘荡的纱帐，和梳妆台上那支被故意留下的、沾血的碧玉簪。
......
凉。这是苏璃翻出窗外后的第一感受。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沁入脚底，让她打了个寒颤。身上单薄的雪白中衣在月光下几乎透明，所幸深夜的相府后院空无一人。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贴着墙根疾行，现代特工的本能让她迅速记下地形。假山后的角门应该通向府外，但两个持刀黑影正守在那里。
转身的瞬间，一片枯叶在她脚下发出脆响。
"在那边！"
箭矢破空而来。苏璃侧身闪避，却还是被擦伤了手臂。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肘滴落，奇怪的是，疼痛反而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记得某些动作——当第二个黑衣人挥刀劈来时，她的双腿自动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姿势，轻松避开了攻击。
"这身体...会武功？"
来不及细想，又有三个黑影从回廊包抄过来。苏璃抓起地上一截枯枝，本能地摆出近身格斗的起手式。黑衣人们明显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养在深闺的相府千金会有这般身手。
"不愧是沈家的女儿。"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可惜今日必须死。"
五人同时攻来。苏璃的"临时武器"在第三招就被斩断，左肩挨了一掌，喉间泛起腥甜。就在她以为要命丧此时，一道玄色身影如鹰隼般掠过屋檐，剑光如雪，瞬间割开两个黑衣人的咽喉。
"清玥小姐，"来人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如古琴余韵，"请跟紧在下。"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束起的长发随剑风飞扬。苏璃眯起眼睛——这人身手不凡，却称呼她为"小姐"，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剩余三个黑衣人交换眼神，突然改变阵型。一人掷出烟雾弹，另外两人从左右包抄。苏璃正欲提醒，却见那玄衣男子剑锋一转，竟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弧光。
"内力外放？!"黑衣人惊骇欲退，却己来不及。弧光所过之处，三人齐齐倒地，胸前绽开冰晶般的伤口。
苏璃瞳孔骤缩。这绝不是她认知中的古代武术！
"失礼了。"男子转身将她打横抱起，纵身跃上屋脊。夜风呼啸而过，苏璃下意识抓住他的前襟，闻到了淡淡的沉香气味。从这个角度，她终于看清他的样貌——剑眉星目，右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为他刚毅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你是谁？"她冷声问。
男子低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小姐不认得在下了？"随即又了然，"是了，听说您伤到了头。"
他在屋檐间几个起落，最后停在一处隐蔽的角楼。小心地将她放在软榻上后，单膝跪地行礼："天机阁影卫统领谢无咎，奉阁主之命保护小姐。"
苏璃悄悄握紧袖中的匕首。这个自称谢无咎的男子言行恭敬，但刚才展现的实力足以说明他绝非普通侍卫。更可疑的是，他对"沈清玥"会武功这件事毫不惊讶。
"为什么要杀我？"她试探道，"我父亲...沈相爷的命令？"
谢无咎取出金疮药的动作一顿："小姐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轻轻抬起她受伤的手臂，动作娴熟地敷药包扎，"三日前您潜入书房窃取边防图，被相爷当场撞见..."
"我偷边防图？"苏璃差点笑出声。堂堂相府千金，偷自己父亲的东西？
"不是偷。"谢无咎系好纱布，抬起眼眸。那一刻苏璃在他眼中看到了令人心惊的锋芒，"是取回。那本就是天机阁的东西，被沈相设计夺取。"
他忽然贴近，近到苏璃能数清他的睫毛。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她本能地后仰，却被他扣住手腕："清玥小姐不必演戏了。阁主早己知晓您并未失忆——毕竟哪有失忆的人，还会用天机阁独门轻功'流云步'的？"
苏璃心头巨震。所以那奇特的闪避动作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原主竟是这个"天机阁"的成员？
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三长两短。谢无咎神色一凛，迅速熄灭烛火："追兵到了。请小姐立刻随我转移。"
"等等。"苏璃拽住他的衣袖，"如果我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沈清玥呢？"
月光下，谢无咎的表情晦暗不明。许久，他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半枚染血的羊脂玉佩，与她枕下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那您可认得这个？"他将玉佩放在她掌心，"三日前您坠楼时，它碎成了两半。阁主说，若您坚持否认身份，就告诉您一句话——"
"什么话？"
谢无咎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玄鸟归巢时，朱钗碎，琉璃生'。"
苏璃如遭雷击。最后三个字...是她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