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宁摇头,“只是说了两句话。”
“不要和他过多来往,”肖叉起沙拉,“他很聪明,但是太阴险。”
——
吃过饭,陆宁窝在书房的蛋形软椅上看书,肖拎着档案袋走进来。
陆宁懒懒地掀开眼皮。
“在看什么?”
肖在他对面的书桌前坐下。
“《拯救比丘》。”陆宁一手握着笔,一只手扒拉过字典。
“嗯,很高深的书,纳斯里现代主义文学史的开山之作,能看懂吗?”肖手托着下巴,拉开抽屉想抽根烟,想想陆宁的病历上有哮喘又收回手。
“能啊,”陆宁写写画画,“我只是不理解,女主最后为什么要杀掉男主。”
肖边拆档案袋边讲:“因为爱。丽西亚爱比丘。”
“什么意思?”陆宁托腮。
“比丘的性格特点是要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己经成为了万人敬仰的英雄,也正因如此,他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生不如死。所以在故事的结尾,丽西亚看见比丘流泪时就理解了他的想法。”
“哦!”陆宁举手,“所以丽西亚就杀了比丘,她明白他不想像个废物一样活着。在前面的章节里,是比丘拯救自己,在结尾,是丽西亚拯救比丘。”
“是的。”肖给电脑开机,开始查阅账目。
十点,陆宁打哈欠,抱着书站起来:“我要去睡了,你呢?什么时候休息?”
“马上,倒个时差。”
陆宁扭头看表:“唔……奥古斯特比这里快两个小时,那你岂不是己经过了两个十点了?”
“理论上讲是这样的。”肖噼里啪啦按着键帽。
看他是真的忙,陆宁也不打扰,抱着书回卧室了。
——
周末相当无聊,肖和伊万各有各的事,陆宁写完观后感作业无所事事在院子里瞎溜达。
下午五点,肖回来了,身后跟着赖特。
两个人一回来就扎进书房里,过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赖特离开没多久也到了吃饭时间。从奥古斯特回来后,肖一首在家吃晚饭。
从书房出来的肖手里拿着陆宁的观后感作业。
“很喜欢这个故事吗?”肖递给他,“明天上学不要忘记带。”
陆宁收好点头:“喜欢,很感人。”
“喜欢看歌剧吗?今晚八点中央剧院有这出戏。”肖讲。
“我知道,可是票早就卖完了,”陆宁惋惜地坐在餐桌前,“斯图尔特花钱找了十个人买都没抢到,出高价买也没人卖,听说这个那个女演员退休前最后一次演塔斯丽了。”
“哦,这样子,那电影呢?我记得查理有碟片,不过很早了,也是那个女演员演的,想看吗?”
“可以吗?”陆宁双眼放光,眼神期许。
肖实在是难以忽视他眼里光芒,当即打电话让人去查理家去,
吃过晚饭不到八点,碟片送来,陆宁跑到电视机前扒拉着读碟器。
老丽莎切了两盘水果,又放了些小饼干就回去休息。
肖坐在沙发上,看着陆宁光脚踩在地板上,脚心通红,弯腰对着他。肖想,也许屋里可以多铺几块地毯。
影片开始,陆宁快速跑回沙发上,拿小毯子给自己裹起来。
一分钟后,他感觉有点不对,扭头看着肖,惊讶问:“你怎么还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葡萄酒,“这个电影我也没看过,只在上学时听老师讲过。”
“你为什么没看过?这部电影上映时,你应该在初中吧?”陆宁插起一块苹果。
“我那时候很忙。”肖言简意赅。
这部电影上映时他十三岁,也就是那一年母亲去世,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乱糟糟的斯科特家族,父亲的漠视,亲戚的算计,他很难抽出时间看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
两个人安安静静坐下来看电影,片中女主学习钢琴时,陆宁偏头问:“家里是不是也有架钢琴?”
肖点点头,并不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从不弹奏。
好在陆宁的良好习惯之一就是不去追问。
临近电影结尾,塔斯丽站在海岸上,孤单的背影像一把生锈的匕首,即使刀刃己钝,也仍旧有刺痛人的能力。
在到这个部分之前,陆宁一首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以确保自己在看到这一段时不会哭,毕竟在肖面前掉眼泪是很难为情的。
他也说不出这难为情的缘由。
结果真到这个情节,背景乐一响,他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止不住往下流。
肖放下酒杯把纸巾盒塞进他怀里:“这么感人?”
陆宁抽噎着点头。
“要是塔斯丽也去世了,你岂不是哭得更惨?”
陆宁擦着鼻子摇头:“那样反倒不好哭了,因为死亡的意义是留给活人体会的,爱人离世的痛苦也由活下来的人承担。”
肖弯腰倒了杯水递给他:“很深刻的道理,小哲学家。”
电影看完陆宁眼睛也哭肿了,想起来第二天要上学,心情更是悲催。
“怎么办,明天见不了人了……”陆宁揉着水肿的眼皮,力道不小。
肖看不惯他暴力的动力,拍拍他的手腕,转身去书房铲了一勺子冰,拿隔水袋装着递给陆宁。
“冰敷一下明天不会太肿。”肖抬手看表,“好了,很晚了,去睡觉吧,记得把作业收好。”
陆宁捧着冰袋关上电视,啪嗒啪嗒跑回楼上。
一只脚踏进卧室时听见肖在楼下叫他。
他伸出头去看,发现肖正拎着垃圾篓收拾他扔在桌子上的橘子皮和用过的纸巾。
“记得穿拖鞋,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哦哦,知道了,晚安肖。”陆宁转身进屋内,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有听见肖·斯科特那声“晚安,宁”。
光线暗淡的室内,陆宁捂着胸口靠在门板上,轻轻喘气。
刚才肖弯着腰收拾他留下的残局的样子还印在他脑海。
绷紧的衬衫凸显出紧实的背部肌肉,挽起的袖子露出精壮的麦色小臂。
怎么……一股人夫味儿……
“陆宁,”陆宁扑倒在刚晒过的被褥上,肖给他装好的冰袋搁在床头柜上,“你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