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莱的午后鎏金流淌，百叶窗的琴弦被风拨动，斜斜漫入的光晕在檀木案头洇开，将时光的裂隙绣作一帘碎星，恍若神明失手打翻的星图，在备忘录边缘跳着光的圆舞曲。
小玉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杂音——那是她刚刚安装在老师茶杯底下的微型窃听器发出的信号。
（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她偷瞄了一眼正在批改文件的老师，心跳微微加速。
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第一次，她在老师的钢笔里装了录音笔，结果老师拿起笔的瞬间就笑了：“小玉，这个会漏墨哦。”
第二次，她“不小心”故意把窃听纽扣掉在老师的外套口袋里，结果老师整理衣服时精准地捏出那颗纽扣，还贴心地问她：“需要我帮你缝回去吗？”
而现在——茶杯底下的设备，是她最后的倔强。
（这次一定行！）
她攥紧耳机线，期待着老师喝下那杯红茶，然后——
“小玉。”
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老、老师？！”
老师微笑着把茶杯推到她面前，杯底朝上——那个微型窃听器正可怜巴巴地粘在上面。
“隐私问题哦。”他眨了眨眼。
小玉的脸“唰”地红了。
“呜……老师为什么总是能发现啊！”她气鼓鼓地摘下耳机，“明明我装得很隐蔽的！”
“因为小玉每次装窃听器的时候，眼神都会不自觉的瞟向我的左口袋。”老师轻笑，“而且……”
他忽然凑近，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耳机。
“这个型号的窃听器接收范围只有三米，所以你不得不一首坐在我旁边——太明显了。”
小玉呆住了。
（……原来这么早就暴露了吗？！）
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像只被戳破诡计的小猫。
“其实……”老师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窃听呢？”
小玉沉默了一会儿，她的指尖缠绕着耳机线，如同在虚空中收拢一尾游弋的银鱼，或是在记忆的暗河里打捞某段未完成的旋律。
“…不是窃听。”她的唇间漏出一串梦呓般的絮语，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轻轻飘落在寂静的午后，“只是…想录制老师的声音。”
“嗯？”
“因为老师…太完美了。”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难得流露出认真的神色，“和老师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能掌握老师的秘密，说不定就能更自然地交流了…”
老师眼睫蓦然凝住，旋即从唇畔绽开一泓清泉般的笑意，仿佛春风忽然吹皱了满池的星光。
“那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我害怕高哦。”
“诶？！”小玉瞪大眼睛，“可、可是老师的办公室在顶层啊？！”
“所以才是秘密。”老师眼波倏然流转，“要好好为我保密哦，可没几个人知道。”
小玉愣了两秒，突然“噗嗤”笑出声。
（原来无所不能的老师……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
午后的阳光似乎变得更温暖了。
然而，小玉的“窃听大业”并未就此终止。
当天傍晚，她又偷偷在老师的办公桌下粘了个新设备——这次是找日鞠要的最新型的纳米级录音器，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这次绝对……）
她戴上耳机，屏息等待。
然而，传入耳中的并非老师的说话声，而是一段轻柔的旋律——
是老师在哼唱催眠曲。
那声音像月光下的潮汐，温柔地漫过她的意识。
小玉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连耳机被压坏了都没察觉。
次日清晨，小玉匆匆赶往唱片行——她得赶紧买个新耳机。
然而，当她站在试听区，戴上展示用的耳机时，传入耳中的却不是任何一首歌，而是…
雨声。
咖啡馆的闲聊。
远处孩童的笑闹。
风吹过树叶的沙响。
是无数平凡却真实的环境音。
她听得入迷，连老师何时站在身后都没发现。
“在听什么？”
“！！”小玉猛地转身，差点撞翻唱片架，“老、老师？！”
老师笑着扶住她的肩膀：“这么专注？”
“因、因为…”她红着脸摘下耳机，“这些声音…没有旋律，没有节奏，只是人与人之间交织的…比任何音乐都更能触及我心的声音。”
老师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拿起另一副耳机：“要一起听吗？”
于是，在那个阳光慵懒的下午，老师和她在唱片行的角落，共享着同一台播放器，聆听世界的低语。
“最喜欢哪种环境音？”老师问。
小玉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果然还是……老师的声音吧。”
“嗯？”
“听见老师柔和的声音，心里就会变得安静，更能集中精神了……”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可惜……没有录下老师声音的唱片，有点遗憾……”
图穷匕见！
她猛地抬头，镜片闪过一道精光：“所以！我能放录制老师声音的设备吗？！”
老师果断摇头：“不行。”
“呜……”小玉鼓起脸颊，“还以为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能成功呢……”
老师忽然笑了。
下一秒，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耳朵紧贴在自己胸口。
“听见了吗？”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沉稳而有力，像一首无需录音也能铭记的私密旋律。
“我心里的声音。”
小玉睁大眼睛，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这、这是作弊啊——！！）
然而，当她闭上眼，任由那心跳声淹没自己的听觉时，老师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声音是什么？声音是空气的丝绸被无形的手指揉皱，是寂静分娩的星辰坠落在耳膜的湖面。
聆听声音就像用指尖触碰时间的年轮，每一道波纹里都藏着未被驯服的星河。”
他的手掌温柔地覆在她的耳畔，将两人相贴的心跳声放大成整个世界的回响。
“但心声…才是最真实动听的声音。”
小玉突然听见了——不只是老师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自己那快得不像话的“咚咚”声，像只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在此刻奇妙地交织，谱写成只属于他们的二重奏。
“听，现在我们的心声正在对话呢。”老师低笑时胸腔的震动清晰传来，“你的心跳在说好紧张，而我的在回应没关系。”
小玉的耳尖蓦然洇开一片晚霞，却仍贪恋地贴近那温暖的声源。
她摘下了碍事的眼镜，虽然视线变得模糊，但朦胧中老师的面庞仿佛更加清晰了。
所有声音都融化成一首无名的诗。
“这就是…”他的指尖轻点她发烫的耳廓，“聆汐。”
此身相贴，两心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