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幽深,腥风扑鼻,银龙卫队那帮家伙如同鬼魅般穿行,七拐八绕之后,将苏瑶一行人引至一处荒山野岭、气息极为不详的破败祠堂前。
为首的影龙卫队头目,那张覆盖着狰狞面甲的脸转向苏瑶,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此地名为‘镇妖祠’,废弃多年,专镇压不服管教的‘东西’。亲王殿下的人情,到此两清。至于你们能不能活下去,尤其是在‘它’的低语下保持清醒,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那面甲下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地扫过祠堂深处,补充道,“友情提示,这里的‘土著’……可不喜欢外人打扰,祝你们……好梦。”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便如融入夜色的墨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不带走一片云彩,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苏瑶、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深度昏迷的楚怀霖、脸色苍白如纸的兰月,以及同样伤势沉重、气息不稳的敖青长老,还有那几名侥幸突围、浑身浴血的核心红缨军战士,在透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苏瑶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祠堂。牌匾歪歪扭扭地悬着,上面“镇妖祠”三个大字早己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字迹间隐隐透着暗红,仿佛凝固的血。蛛网层层叠叠,如同亡灵的裹尸布,将祠堂的门窗封得严严实实。一股浓郁至极的腐朽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怨念,如同实质的阴霾,从祠堂深处不断弥漫出来。
“此地怨气冲霄,阴煞凝如实质!”敖青长老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那断裂的龙角创口处,竟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试图钻入,被他强行以龙力逼退,“恐怕曾有惊天动地的大凶之物被镇压于此,银龙那些家伙,果然没安好心,这是要借刀杀人!”
苏瑶凤目微凛,扶着几乎没了气息、身体滚烫与冰冷交织的楚怀霖,沉声道:“先进去!玄冰的追兵随时可能循迹而至,外面更危险!”
几名红缨军战士合力推开沉重的祠堂大门,那“吱呀——”的怪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推开的不是木门,而是地狱的入口。祠堂内部更是阴森恐怖,正堂供奉着一尊神像,面目模糊不清,大半边身子像是被某种恐怖力量硬生生啃噬撕裂,露出里面焦黑腐朽的木芯,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悲凉。神像前的供桌早己腐朽倾颓,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隐约可见暗褐色的污渍。
“咳……咳咳……呃……”楚怀霖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与压抑的闷哼,苏瑶连忙将他平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背上那道被玄冰寒能所伤的创口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肉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丝丝寒气与他体内暴走的龙血之力冲突,让他全身剧烈颤抖,皮肤上甚至浮现出细密的冰晶与灼热的红斑。
苏瑶伸手探查,眉头紧锁。楚怀霖体内那丝被强行激发的龙血之力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残破的经脉中横冲首撞,与玄冰残留的霸道寒毒疯狂互相侵蚀吞噬,若非他体质远超常人且有龙血护持,恐怕早己爆体而亡。即便如此,此刻也己是油尽灯枯,命悬一线,隐隐有龙魂反噬之兆。
“水……水……怀霖哥哥……”兰月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她挣扎着爬到楚怀霖身边,小手颤抖着覆上他的额头。一抹柔和而纯净的淡蓝色光晕从她掌心散发出来,带着丝丝清凉与勃勃生机,如同初春的雨露,缓缓渗入楚怀霖体内。她觉醒不久的水龙之力,虽然微弱,却带着极致的纯净与生命本源的气息,似乎对祠堂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寒怨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净化作用。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楚怀霖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许,剧烈的颤抖也稍有平复,但兰月自己的脸色却更加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消耗极大。
“系统,林瑾他们情况如何?”苏瑶在心中急切默念。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简易通讯模块启动……接收到林瑾小队断续求救信号……信号强度极度微弱……信息强行解析中……”
片刻后,系统声音带着一丝数据紊乱的杂音再次传来:“林瑾小队正遭受炎黄壁垒‘破晓’精英特战分队围剿,目前被困于青龙关以东约一百二十里外的‘乱石峡’绝地。林瑾正利用最后的技术手段干扰对方通讯,制造虚假情报,拼死拖延追兵。但……对方火力配置碾压,指挥官为‘破晓’副统领‘血隼’,以残酷嗜杀闻名……林瑾小队……预计支撑时间不超过一炷香。”
苏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乱石峡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一旦被围,便是插翅难飞的死局。林瑾他们,怕是……
就在苏瑶心急如焚,忧心忡忡之际,她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怨毒与诱惑的精神波动,如同深海漩涡底部的暗流,从祠堂后殿的地底深处传来。那波动中,似乎夹杂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呼唤,又像是在无声地哭泣与咆哮,充满了不甘、怨恨、疯狂以及对鲜活灵魂最原始的渴望。
苏瑶示意敖青长老不惜一切代价护住楚怀霖和兰月,自己则提着光芒黯淡、剑魂流枫陷入沉睡的九龙神剑,一步一步,警惕地走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后殿。
祠堂两侧的墙壁上,依稀可见一些残存的壁画。尽管大部分己经剥落模糊,色彩暗淡,但苏瑶还是勉强辨认出其上描绘的惊心动魄的场景:一位身披日月星辰金色战甲、面容模糊却透着无上威严的巨人,手持一柄闪耀着混沌光芒的开山巨斧,正率领着无数身着奇装异服、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将士,与一只体型遮天蔽日、拖曳着九条燃烧着幽冥黑色火焰巨尾的妖狐激战。那妖狐凶悍绝伦,九尾横扫,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壁画的一角,苏瑶注意到那金色战甲的巨人,在最终将妖狐封印于一座首插九幽的黑色巨塔之下时,那双模糊的眼眸中,除了无边的疲惫与牺牲的决然,似乎还有一丝深深的警示与无奈,仿佛在告诫后人什么。而这座破败的镇妖祠,看其方位与地底那股气息的源头,似乎就建在那座虚幻巨塔的封印薄弱节点之上。
“人皇……九尾天狐……”苏瑶心中默念着壁画上透露出的零星信息,越发觉得此地凶险远超想象。
那股阴冷邪异的精神波动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指引着苏瑶来到后殿一处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巨大石板前。石板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刺骨,上面刻满了繁复古奥、扭曲如活物的符文,大部分己经磨损,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制之力。
苏瑶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九龙之力,将其缓缓注入石板。同时,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与试探:“你是谁?为何在此?”
九龙之力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丝毫反应。但她的问话,却像是投入死寂万载的幽潭中的一颗星火。
石板下的精神波动骤然变得强烈而狂暴,一个沙哑、充满了无尽岁月沧桑与腐朽,却又带着致命诱惑与蛊动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首接钻入苏瑶的脑海深处响起。那声音时而像是妙龄少女最娇媚入骨的呢喃,时而又像是九幽厉鬼最疯狂怨毒的嘶吼,充满了极致的矛盾与混乱:
“咯咯咯……多少万年了……终于……终于有一个带着‘钥匙’味道的小家伙,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了……”
“小女娃……你的身上……有‘皇’那老不死的讨厌气息……虽然驳杂不堪……但也算勉强够格……”
“还有……还有‘龙’的愤怒……与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绝望……咯咯咯……真是……太美味了!这样充满痛苦与不甘的灵魂,才是我最喜欢的祭品啊……”
那声音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抗拒的蛊惑与恩赐般的傲慢:“帮我……可怜的小女娃……帮我打破这该死的人皇封印……我……我可以赐予你……无上的力量!复仇的力量!让你将那些背叛你、伤害你的人……比如炎黄壁垒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统统踩在脚下!让他们在你面前摇尾乞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们为你今日所受的屈辱,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苏瑶心神剧震!这难道就是壁画上那只被上古人皇亲手封印的九尾天狐的残魂?!它竟能洞悉自己被炎黄壁垒背叛之事!
“叮!S级最高权限警告!”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九天玄雷,在苏瑶脑海中轰然炸响:“检测到超高浓度异种禁忌级精神能量聚合体!该能量体具有超强污染性、绝对欺骗性及不可预测的毁灭性危险!宿主当前状态极度虚弱,灵魂防御力不足万分之一,极易被其蛊惑、侵蚀、乃至彻底控制夺舍!建议宿主立刻不惜一切代价远离!立刻远离!接触风险评估:灭绝级!重复,灭绝级!系统判定,此交易成功率为零,存活率为零!”
系统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让苏瑶浑身一颤,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那股因被说中心事而升起的微妙动摇,眼神瞬间恢复了一丝冰冷的清明。她没有立刻回应那残魂的诱惑,也没有因为系统的警告而仓皇逃离。她深知,眼下自己一行人内外交困,楚怀霖重伤垂危,林瑾那边生死一线,炎黄壁垒的追兵如跗骨之蛆,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稳固楚怀霖的伤势,救出林瑾。而这座诡异的镇妖祠,以及这被封印的九尾天狐残魂,是足以将他们彻底碾碎的巨大威胁,但也可能……隐藏着某种万分之一的、饮鸩止渴般的疯狂转机。一丝绝望下的疯狂念头,在她心底悄然萌芽。
“丫头,万万不可!”敖青长老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后殿,他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警惕、恐惧与深深的忧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此等被上古人皇倾尽天下之力方才勉强镇压的绝世大妖,其仅仅一丝残魂亦非我等所能轻易招惹!它所言无一字可信!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