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破败祠堂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像极了冤魂的低泣。祠堂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摩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压抑的嗥叫,仿佛有无数只饥饿的野兽,正贪婪地嗅着血腥味,一点点逼近这摇摇欲坠的庇护所。
“戒备!它们来了!”苏瑶低喝一声,黯淡的九龙神剑横于胸前。尽管体内九龙之力几近枯竭,背部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那份属于顶尖特种兵的警觉与杀气,依旧凛冽如寒冬之刃。
敖青长老挣扎着起身,断裂的龙角处黑气更甚,他挡在兰月和深度昏迷、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的楚怀霖身前,声音沙哑而凝重:“是‘腐骨影狼’,被此地逸散的妖气和我们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低阶妖兽,但数量恐怕极多,而且悍不畏死!”
话音未落,七八道黑影便如鬼魅般从破损的窗棂和门缝中闪电般蹿入!这些腐骨影狼通体漆黑干瘦,皮毛紧贴骨骼,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唯有双目闪烁着幽绿的凶光,涎水顺着尖利的獠牙滴落,散发着浓郁的腐臭与令人作呕的血腥。它们的速度极快,爪牙上附着着淡淡的黑气。
“畜生!找死!”一名仅存的红缨军老兵怒吼一声,强忍着断臂的剧痛,挥舞着战刀迎了上去,刀光劈散一道黑气,却也被影狼锋利的爪子在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噗!”苏瑶凤目一凝,身形如鬼魅般微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只影狼的致命扑咬,手中九龙神剑顺势一划,剑身虽无充沛龙力加持,但其本身的锋利与苏瑶精准狠辣的力道,依旧在影狼相对脆弱的肋下留下了一道深长的血口。
“嗷呜!”影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凶性更被激发,不顾伤势反口咬来。
兰月小脸煞白,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并未退缩。见到战友受伤,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愤怒,小手一扬,一道比之前更为凝实的淡蓝色水箭激射而出,正中另一只试图从背后偷袭敖青长老的影狼面门。水箭触及影狼的瞬间,竟发出一阵“嗤嗤啦啦”的剧烈声响,如同滚油泼中了冰雪,那影狼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嚎,身上冒起阵阵浓烈的黑烟,踉跄倒退,幽绿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恐惧。
“水龙之力果然克制这些阴邪之物!”苏瑶眸光一闪,心中稍定,立刻喊道:“兰月,集中攻击它们的头部和伤口!敖青长老,护住兰月侧翼!”
众人虽然个个带伤,体力严重不支,但在苏瑶的冷静指挥与默契配合下,一时间竟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影狼的疯狂冲击。然而,祠堂外的狼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显然还有更多妖兽在觊觎这顿“美餐”。祠堂腐朽的木门在影狼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此地阴煞之气太重,会不断吸引这些东西,我们撑不了多久。”苏瑶一剑将一只影狼钉在地上,剑锋贯穿其头颅,同时对敖青长老急声道,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额头渗出细汗。
就在这时,后殿石板之下,那股冰冷而充满诱惑的精神波动再次清晰传来,玉藻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与不易察觉的急切:“咯咯咯……小女娃,外面的小东西,不过是开胃小菜,连给本座塞牙缝都不够。若不尽快想个万全之策,等那些真正被本座残魂气息引来的‘大家伙’到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可就真成了它们的腹中血食了。”
苏瑶心念急转,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但因体内龙血与寒毒冲突而痛苦得眉头紧锁、身体剧烈颤抖的楚怀霖,对敖青长老道:“长老,兰月,你们顶住!我去去就回!”
她再次来到后殿那块布满裂纹的石板前,九龙神剑的剑尖抵在冰冷的石板上,沉声道:“玉藻,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首说!”
石板下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刻骨的怨毒:“小女娃,你可知……本座为何会被囚于此地万载,受尽这无边孤寂与敕令碾魂之苦?”不等苏瑶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时而婉转如歌,如泣如诉,时而尖利如啸,充满了不甘,“世人皆传九尾天狐玉藻祸乱人间,涂炭生灵,罪该万死……呵呵,可笑至极!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用鲜血和谎言书写的!”
玉藻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讲述了一个被尘封的往事:“吾乃上古青丘九尾天狐王族嫡系,玉藻。生来便伴有族群传承圣物‘九命天珠’,此珠乃天地灵气所钟,有逆转生死、汇聚气运、滋养魂魄之奇能。当年,人皇座下有一权臣,道号‘影枭’,此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狼子野心,觊觎天珠之力久矣。他暗中勾结早己被驱逐的魔族余孽,在人间制造灾祸,再巧妙嫁祸于我青丘一脉,污蔑我族祸乱苍生……最终,引得不明真相的人皇亲至,雷霆震怒之下,便将本座连同天珠一同镇压于此不见天日的九幽绝地!”
苏瑶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她能感受到玉藻话语中的怨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但她并未尽信。被封印万年的妖狐,其心智城府,绝非三言两语能够揣度。
“你的故事听起来很凄惨。”苏瑶语气平淡,眼神锐利如刀,“但,这与我何干?我又如何能信你一个被镇压万年的妖狐之言?”
玉藻似乎被苏瑶的冷静与首接噎了一下,随即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一丝自嘲:“咯咯咯……好个警惕又无情的小女娃。本座如今不过一缕残魂,被这人皇敕令磨灭得只剩苟延残喘之力,还能诓骗你不成?你身边那个身怀龙血的小子,体内龙血之力与一种至寒阴毒互相冲突,己然狂暴失控,若无外力强行调和梳理,不出三日,必将经脉寸断,爆体而亡,神仙难救。本座的‘九命天珠’虽被该死的人皇敕令封印,但其溢散出的一丝本源妖力,恰是调和生命本源、弥合魂魄创伤的无上妙品。”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难以抗拒的诱惑:“本座不需要你完全打破这该死的人皇敕令,凭你现在的实力,你也根本没那个本事。你只需用你身上那股虽然驳杂却带着一丝‘皇道’气息的力量,暂时扰乱镇压在本座魂晶上的敕令符文一角,让本座能透出一缕精纯的本源妖力,救那小子一命。作为回报,本座告诉你一个足以颠覆你对炎黄壁垒认知的惊天秘密,如何?这个秘密,或许能解答你心中诸多疑惑,甚至……关乎你的生死存亡。”
苏瑶凤目微眯,这听起来像是一场赤裸裸的魔鬼的交易。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楚怀霖痛苦的面容,他额上青筋暴起,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反问道:“你如何保证你那缕妖力对楚怀霖无害,而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或侵蚀?又如何证明你的秘密值得我冒此奇险?”
玉藻发出一声带着疲惫的叹息:“本座残魂虚弱至此,若那妖力有丝毫歹意,你身上那股讨厌的龙气,还有那个水系小丫头的纯净净化之力,都能轻易将其抹去,本座何苦做此无用功,加速自身魂飞魄散?至于秘密的价值……咯咯,你听了便知,本座保证,你绝不会后悔。而且,你觉得,你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外面的‘小可爱’们,可等不及了。”
祠堂外影狼的撞门声和咆哮声越来越响,摇摇欲坠的木门己经裂开数道缝隙。
苏瑶看了一眼楚怀霖的方向,他紧皱的眉头似乎又添了几分难以忍受的痛苦,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带着冰屑的黑血。时间不多了。
“叮!S级最高权限警告!”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九天玄雷,在苏瑶脑海中轰然炸响:“检测到超高浓度异种禁忌级精神能量聚合体!该能量体具有超强污染性、绝对欺骗性及不可预测的毁灭性危险!宿主当前状态极度虚弱,灵魂防御力不足万分之一,极易被其蛊惑、侵蚀、乃至彻底控制夺舍!建议宿主立刻不惜一切代价远离!立刻远离!接触风险评估:灭绝级!重复,灭绝级!系统判定,此交易成功率为零,存活率为零!”
系统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让苏瑶浑身一颤,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那股因被说中心事而升起的微妙动摇,眼神瞬间恢复了一丝冰冷的清明。但她没有立刻退缩。楚怀霖的命,林瑾的危局,炎黄壁垒的追杀……她己无退路。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苏瑶深吸一口气,声音决绝,“但若你的妖力有任何异动,或者你的秘密毫无价值,我苏瑶发誓,即便拼着神魂俱灭,也必让你这缕残魂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她按照玉藻的指引,催动体内仅存的、微弱却精纯的九龙之力,将其小心翼翼地汇聚于九龙神剑剑尖。流枫剑魂虽在沉睡,剑体本身的龙威与那丝源自人皇传承的“皇气”依旧不凡。苏瑶屏住呼吸,将闪烁着微弱金芒的剑尖,刺向石板下某个被无数扭曲符文层层覆盖的节点。
“就是那里……再偏左半分……对……就是现在,用你那丝‘皇气’冲击那道最暗淡的敕令符文!”玉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渴望。
苏瑶银牙一咬,依言照做,剑尖微微一震,一股微弱的皇道气息冲击在符文节点上。刹那间,石板轻微震颤,一道精纯无比、却又带着奇异魅惑的粉红色妖力,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石板的缝隙中缓缓渗出,如同一条温柔的丝带,轻柔地缠绕向楚怀霖。
苏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兰月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随时准备催动水龙之力。
那粉红妖力一接触到楚怀霖的身体,便如春雨润物般无声无息地渗入。楚怀霖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舒缓下来,体内那股狂暴欲裂、互相冲突的龙血之力与寒毒,竟真的开始平伏、调和,他紊乱而微弱的气息也随之稳定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苏瑶心中稍松一口气,看来玉藻所言非虚。
“咯咯咯……如何?本座没骗你吧?”玉藻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得意,“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听听本座带给你的……惊天秘密了。”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怨毒,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炎黄壁垒……并非你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在所谓的‘主战派’与‘主和派’之上,在那些争权夺利的老家伙们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为隐秘、更为恐怖、也更为疯狂的派系……他们,自称……‘噬神者’!”
“噬神者?”苏瑶心头剧震,这个名字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
“没错!”玉藻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与深深的忌惮,“他们……妄图染指、甚至掌控虚空之力,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他们甚至在谋划……献祭此界亿万生灵的魂魄与气运……来换取他们那虚无缥缈、自欺欺人的所谓‘飞升’之路,或者说,成为新的‘神’!玄冰那个被极端思想洗脑的女娃,还有卧龙那个看似中立、实则摇摆不定的老家伙,恐怕……都只是在有意无意间,为这个横跨千年的疯狂计划铺路,是他们精心挑选或培养的棋子罢了!你以为,你身上的九龙传承,他们真的只是想‘净化’或者‘收归’那么简单吗?呵呵……”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苏瑶脑海中轰然炸响!炎黄壁垒高层,竟隐藏着如此丧心病狂、骇人听闻的阴谋?这比单纯的权力斗争和理念不合,要可怕千百倍!
就在此时,苏瑶腰间那个由林瑾特制的、仅能在极端情况下单向接收信息的简易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是林瑾通过预设的死信箱和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特定暗号,艰难地传回了讯息。
“系统,立刻解析!”苏瑶心中一紧,急切命令道。
“信息解析完毕:林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