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九重天结界时，花千骨紧紧闭着眼，只觉周身被温暖云雾包裹。待陆祁说“到了”，她才敢睁开眼，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是一座悬浮在云海中的白玉宫殿，飞檐翘角上蹲着栩栩如生的灵兽雕像，廊柱间缠绕着流光溢彩的仙雾。最神奇的是脚下踩的“地面”，竟是凝实的云朵，软绵绵却不会塌陷。
“师、师父…”她刚迈步就重心不稳，差点栽进云里。
陆祁及时握住她的手：“慢慢走。”
那手微凉如玉，却让花千骨从指尖暖到心底。她偷偷瞄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师父的手指修长好看，指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完全不像能挥出那般惊天剑气的样子。
“清霄宫就我们两人。”陆祁领她穿过云雾缭绕的回廊，“平日会有仙鹤送来物资，其余时候不会有人打扰。”
花千骨瞪大眼：“这么大宫殿…就我们住？”
“嗯。”陆祁推开主殿雕花门，“你住东厢，我住西厢。”
殿内陈设简约却不失雅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悬浮的水晶球，里面似有星河流动。花千骨好奇地伸手去摸，被陆祁轻轻拦住：“这是观天镜，你现在碰不得。”
她的手转而落在花千骨发间，取下那支白玉簪：“修炼时要束发。”说着指尖一挑，花千骨的长发便自动挽成个利落的道髻，用玉簪固定。
“好厉害！”花千骨摸摸脑袋，“师父能教我这个吗？”
陆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先从引气入体开始。”
修炼比花千骨想象的难多了。
她在蒲团上坐得腿都麻了，还是感受不到陆祁说的“天地灵气”。师父就坐在对面，银发垂落如瀑，闭目引导的样子美得像幅画，让她总忍不住偷看。
“专注。”陆祁突然开口。
花千骨赶紧闭眼，努力按师父教的去感受。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丹田处微微发热，像有只小蝴蝶在扑腾。
“师父！我好像…”她兴奋地睁眼，却见陆祁正凝视着她，眸中似有银河流转。
“很好。”陆祁指尖轻点她眉心，“继续。”
那点温热在陆祁引导下渐渐游走全身，花千骨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正当她沉浸在这种奇妙感觉中时，肚子突然“咕——”地一声长鸣。
大殿瞬间寂静。
花千骨羞得想钻地缝，却见陆祁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你…饿了？”
“凡、凡人是要吃饭的…”花千骨小声嘟囔，“一天三顿…”
陆祁怔了片刻，突然起身：“是我疏忽。”
她向来独居清修，早己忘记进食为何物。看着小徒弟苍白的脸色，心头涌上一丝罕见的愧疚。
清霄宫的厨房积了千年灰尘。
陆祁袖袍一挥，所有污垢瞬间消散。她对着空荡荡的灶台皱眉，从袖中乾坤取出一袋凡间米面——这还是百年前游历人间时随手收的。
“师父要…下厨？”花千骨扒着门框探头。
陆祁背影一僵：“嗯。”
花千骨眼睛亮起来：“我帮您！”
接下来的场面足以让九重天众仙惊掉下巴——清霄宫主陆祁上仙，一剑可斩十万妖魔的存在，此刻正被灶火熏得微微蹙眉，雪白袖口沾了面粉也不自知。
“师父，水开了！”
“盐放多了！”
“那个是糖不是盐！”
当陆祁第三次把菜炒糊时，花千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陆祁转头看她，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无奈：“笑什么？”
“就是觉得…”花千骨歪头，“师父这样好可爱。”
陆祁耳根微红，弹了下她额头：“出去等。”
最终端上桌的是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面条莹润透亮，汤色清澈见底，上面漂着几粒葱花。花千骨饿极了，夹起一筷就往嘴里送，却在入口瞬间瞪大眼——
这面条竟在发光！不是比喻，是真的泛着淡淡银光！
“师父…这…”
陆祁难得有些窘迫：“不小心注入了灵力。”
花千骨又吃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向西肢百骸，连指尖都暖洋洋的。不知为何，这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爹爹熬的那碗姜汤。
“好吃吗？”陆祁问。
花千骨重重点头，突然发现陆祁面前空空如也：“师父不吃吗？”
“我不需…”
“一起吃嘛！”花千骨不由分说夹起一筷面条递到她唇边，“啊——”
陆祁愣住，看着眼前晃动的面条和小徒弟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张口接了。面条入口即化，确实…不错。
花千骨笑得眉眼弯弯，又舀了勺汤喂过去。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完一碗面，袅袅热气中，陆祁冰冷了千年的仙心，似乎也被熏暖了几分。
就寝时分，陆祁刚换上雪白寝衣，就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
“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花千骨抱着枕头站在那儿，赤着脚，寝衣松松垮垮的：“师父…我能不能…”
“怕黑？”陆祁一眼看穿。
花千骨点头如捣蒜，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动物。陆祁轻叹，掀开锦被一角：“仅此一次。”
小徒弟立刻欢天喜地地钻进来。陆祁的床榻带着清冷的香气，枕衾如云般柔软。她规规矩矩躺好，却忍不住往师父那边蹭了蹭。
“睡吧。”陆祁挥手熄了灯。
黑暗中，花千骨小声问：“师父，您为什么收我为徒啊？”
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师父睡着了时，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缘分。”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她满意。花千骨翻身面对陆祁，借着月光描摹师父完美的侧脸：“那…我们会一首在一起吗？”
陆祁睁开眼，对上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花千骨脱口而出，又觉得这话怪怪的，赶紧补了句，“我是说…我想永远跟着师父学法术…”
陆祁唇角微扬，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半夜，陆祁被重物压醒。睁眼一看，小徒弟不知何时己滚进她怀里，手脚并用地缠着她，脑袋还枕在她一缕银发上。她试着抽了抽，花千骨立刻在梦中哼哼唧唧，抱得更紧了。
陆祁无奈，只好任由她当人形抱枕。月光透过纱帐，为相拥的两人镀上银边。向来独眠的上仙意外发现，这样的温度…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