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医院地下二层的消毒水味里混着铁锈气息。程念安攥着紫外线手电筒，光束扫过停尸柜的金属铭牌。当"0923"的编号在冷柜边缘浮现时，她的指尖触到了冰凉的珍珠耳钉——正嵌在柜门缝隙中，与程夫人下葬时佩戴的那对如出一辙。
"程医生，院长找您。"实习生的声音在走廊回荡。念安迅速将耳钉塞进制服口袋，柜门开合的瞬间，她看见冷柜里叠放着三具女尸的子宫标本，福尔马林液面漂浮着银色编码环。
院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阳光。念安望着桌面上的调岗通知，"产科主任"的职位描述里特意标注"RH阴性血优先"。院长的金丝眼镜反着冷光："小程啊，海岛分院有个特殊病例需要你会诊。"
档案袋滑落在地。患者照片上的孕肚布满紫红色妊娠纹，与温婉怀她时的产检照惊人相似。B超影像角落的日期戳让念安瞳孔骤缩——2023年9月23日，正是温予宁的五岁生日。
海岛医院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念安站在隔离病房外，看着产妇腕带的"0923"编号。护士掀开产妇的病号服，下腹的陈旧刀疤令手术钳当啷坠地——那是温婉独创的子宫缝合术，针脚走向与二十年前的手术记录完全一致。
"患者血小板指数异常。"助手的汇报带着颤音。念安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值，温予宁发病时的血象在脑海重叠。当她划开产妇第七层肌理时，无影灯突然频闪，手术刀尖挑出一枚带血丝的珍珠耳钉。
更衣室的镜面蒙着水雾。念安用镊子夹起耳钉，内壁激光刻着的"1988.09.23"刺入眼底——那是程夫人的忌日。手机突然震动，匿名信息传来段监控视频：温婉正将耳钉塞进冷藏柜，背景音里有婴儿啼哭。
"你在找这个吗？"周昭的婚戒抵住她后颈。念安转身时撞翻器械车，手术剪在瓷砖上划出火星。周昭的白大褂下露出监狱纹身，脖颈的缝合线渗出淡蓝色液体。
急诊铃骤然响起。念安冲向抢救室时，周昭的低语如毒蛇吐信："你女儿现在应该开始咳血了。"儿科ICU的监控画面里，温予宁的鼻饲管正涌出粉红色泡沫。
暴雨冲刷着跨海大桥的监控探头。念安抱着血样箱在应急车道狂奔，轮胎摩擦声混着潮汐轰鸣。当她撞开基因检测中心的大门时，温予宁的染色体图谱正在全息屏上旋转——第23对染色体上的异常基因，与程景川解剖报告中圈出的片段完全吻合。
"这是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症。"检验师推了推眼镜，"通常需要父母同时携带隐性基因..."话音未落，念安己抽出自己昨天的血液报告，RH阴性血的检测栏赫然标着"无突变基因"。
法医解剖室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念安握着程景川的肋骨切片，紫外线下浮现的荧光编码指向海岛医院的冷库。当她输入0923的密码时，寒气中浮现出成排的胚胎冷冻管，标签上的日期跨度整整二十年。
"惊喜吗？"周昭的皮鞋碾碎冰渣，"这些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他举起温婉的执医执照复印件，1998年9月23日的流产手术记录上，患者姓名栏写着程夫人。
海岛教堂的钟声在午夜敲响。念安跪在礁石间，海浪卷来半张泛黄的产检单。紫外线照射下，"温婉"的签名逐渐褪去，露出程夫人年轻时的字迹。潮水退去时，她摸到珊瑚礁上嵌着的婚戒，内壁刻着程景川与程夫人的名字缩写。
重症监护室的报警器突然沉默。念安扑到女儿床前，看着温予宁的瞳孔逐渐扩散。当最后一缕心跳消失时，她扯开病号服，将程景川的肋骨切片刺入自己下腹——那里有道与温婉一模一样的剖宫产疤痕。
血滴落在冷冻管标签的瞬间，念安终于看清那个被药剂掩盖的真相：所有的0923编号，都是她出生那天的死亡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