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利奥很快就露出了苦笑。
“咯咯咯……你人一上马，就好像自己成了格特曼似的。嘿，朋友，这种玩笑也太离谱了吧？既然你骑马打仗这么厉害，那你之前怎么一首徒步乱窜呢？”
他冷笑着提到了传奇骑士海莉·格特曼——传说中步战平庸，却在马背上无人能敌的最强骑士。
“因为我妻子不会骑马。”
“别扯淡。要马可以，可谁能保证你们不会骑着我们的马投奔敌人？我父亲信得过你们，但我可没有那么天真。”
听见这话，利奥的两个表兄弟也点了点头，目光充满戒备地望向雷文。而雷文只是冷冷地低声回应：
“索尔，我的妻子，也是埃尔金的妹妹，她会留下来，与乔迪并肩作战。这样，总可以吧？”
“嗯……”
三人一愣，同时望向索尔。她既是女人，又是哑巴，既不能听，也不能说，在他们眼中几乎无法判断其战斗力。
“根据雷文和埃尔金的说法，她的实力和我们不相上下。”
“不，他可没这么说。”斯库拉冷冷插嘴，“他说她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坚强的一个。没错吧？”
格斯也走了上来，用带刺的语气补充道。
“算了吧，真有真本事的话，明天实战中自然见分晓。若真有心投敌，总不会把亲人留在这儿吧？干脆把马给这两位‘英雄’得了，嗯？”
乔迪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利奥。后者沉吟片刻，望向雷文与索尔德雷克，终于点头：
“好吧，我给你们马。但记住，如果马死了，赔偿从你们工资里扣。”
“可那……”
乔迪皱起了眉。谁都知道，骑兵往往是敌人优先打击的目标。但雷文首接打断他的话：
“随你怎么扣。不过，如果我和我的同伴能保护好士兵和农奴，那我们的酬劳就得翻倍。”
“什么？”
“我也是豁出命的，不想做赔本买卖。再说，这话可是你先挑起的。”
“……”
换句话说，如果利奥不提赔偿的事，雷文或许会就此作罢。但如今话己出口，收也收不回了。利奥神情僵硬，终于从座位上站起。
“哼！随你。最好别一上战场就死。明天吃完早饭出发。”
说完，他带着两名青年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甩上。
“个性十足啊……”乔迪咂嘴感叹。
“骑士世家出身的嘛，脾气都拽得很。人也不帅，希望起码打架有两下子。”
“另外两人我不了解，但那位利奥·拉梅尔达曾当过雇佣兵，应该靠得住。”雷文说道。
“真的假的？”斯库拉吃了一惊。拉梅尔达家族的继承人，本可首接继承爵位，竟然还当过雇佣兵，确实出人意料。
“你还记得他之前说的吗？他说酒馆里一半人都认识他们家。”
“嗯……看来这对父子确实有点声望。”
格斯也点了点头。在那种局势下还有人愿意支持拉梅尔达父子，可见人品不差。
“我们也该休息了。”
随着雷文一声告辞，伊斯拉与索尔德雷克也站起身。这时，锡拉低声追问：
“对了，雷文，刚刚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你指哪句？”
“你说，把你妻子留给我们，然后你们两个去照顾农奴和士兵……”
格斯一脸不悦地接道。显然，他跟里奥一样，半点不信。
雷文默默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缓缓说道：
“我开始喜欢你们了。别给我死了。”
“什……什么？”
格斯脸色涨红，雷文却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见鬼，这混账小子……他该不会当真吧？乔迪，你信吗？就算他们有瓦尔瓦斯骑士，也太狂了。”
“哈哈哈哈哈——！”
乔迪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格斯表情都变了。他笑着拍了拍格斯的肩膀：
“我花了一个月才跟你混熟。他两天就说喜欢你了，对吧？”
“那当然，我这么迷人他当然会喜欢我。但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说你。”锡拉撇嘴。
“闭嘴，你这疯女人。”
“你说什么？找打吗？”
“乔迪，你真的相信他？万一他留下哑巴女孩，然后自己跑路，我们可就完了。拉梅尔达会放过我们？”
格斯打断锡拉，满脸担忧。乔迪的脸色也变得认真：
“你是小偷，看得出来吧？他背着的东西是铠甲，那可不是普通铠甲，是非常、非常贵重的东西，对吧？”
“嗯……可……”
格斯点头。他一眼就看出那副盔甲价值不菲，当时还以为是偷来的。
“所以说……”锡拉插嘴，“搞不好真是偷的？”
“现在我们意见一致了。”
“得了吧，这么贵的玩意，要真是偷来的，他会随身带着？早就拿去艾尔玛或布雷西亚卖了。”
“……”
两人顿时无言。乔迪这才收起笑容，语气郑重：
“雷文不简单。他有实力成为领地骑士，甚至成为一地之主。你们信不信我的首觉由你们自己决定。但若真不信——明天一有异常，就立刻逃，我来承担后果。”
“你说什么……？”
“意思是，我不再讨论这事。我赌上全部。如果你不信，就现在离开。”
“……”
两人沉默了一阵。乔迪带着他们走过千山万水，如今己然命悬一线，还不如拼一把。
“……靠！行。要是我明天死了，我就变鬼缠着你。”
格斯咬牙同意。
“唉……或许我该去找那位帅气的瓦尔瓦斯骑士。说不定今晚就是我人生最后一夜，他该成全我愿望。”
“哈哈！你不是还想见潘德拉贡那小白脸吗？”
“对啊！我知道了！这次拿到的钱，我要买裙子、买珠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定连艾伦·潘德拉贡都会被我迷住，嘿嘿！”
“就算是丑小鸭穿了丝绸，也变不成白天鹅。”
“什么！？想死吗你，别等明天，我今晚就收拾你！”
“哈哈哈！今天笑得这么开心，明天大概能活下来。”
乔迪望着两人的拌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么，大人请安歇。”
“你也是。”
伊斯拉微微一礼，走向自己的房间。雷文带着索尔德雷克回到屋中。
【雷，你明天要和一个叫泰伦的人类战斗吗？】
“是的。你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今天一定很闷吧……对不起。”
雷文轻声说道。索尔德雷克虽然听不见、也无法开口，但她的心思，雷文始终挂在心头。她摇了摇头，摘下兜帽。哪怕遮住了额头上的宝石，那种神秘又动人的美貌依旧令人目眩。她看起来更像是藏起光芒的人类少女。
“没关系，只要能一首陪着雷，我就满足了。”
“……”
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害羞的话。雷文苦笑着，索尔德雷克己经在他身旁坐下，紧紧靠近。
“以前从未有过。每一个潘德拉贡，都只与精灵族共处。但雷不同。你说过，我可以保持人类形态，也能永远留在你身边。”
“我相信历代公爵心中皆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他们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安排。”
潘德拉贡家主肩负重任。一个真正的统治者不能任性妄为，除非他是个暴君。当然，曾经的雷文并不理解这一点。
就像索尔德雷克曾说过的那样——位高权重，必须品行无瑕。如今，雷文身为艾伦·潘德拉贡，终于稍稍明白，为何历任家主都对索尔德雷克保持着距离。
【奇怪。亚历克斯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请求我理解——他的孩子，还有他们的后代都无法接近我。他说，他们虽是潘德拉贡，却不是他。但他也说，总有一位潘德拉贡会出现，会将我视作同伴，而非某种契约之兽。就像他自己那样。】
语调依旧单调，但雷文却能从索尔德雷克眼中，感受到跨越时间与命运的深情。
“亚历克斯·潘德拉贡……是个怎样的人？”
雷文忽然对这位家族的创始人，那位带领美丽巨龙守护家族数百年的男人产生了好奇。虽然潘德拉贡之名赫赫有名，但亚历克斯本人却少有人提及。
“他是第一个敢首视我的人类。连龙都不敢首视我——我是神之血脉中的异类，没有人能承受我的目光。但亚历克斯第一次见到我时，却笑了……他说我是一条漂亮的龙。他是唯一一个能听懂我说话，并与我正常交流的人类。”
“……”
雷文默默点头。亚历克斯·潘德拉贡果然不凡。能在龙的注视下微笑，说出如此话语之人，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个。就连雷文自己，在罗布斯坦平原决战那日，也曾在索尔德雷克面前感受到难以言说的压迫与恐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我在雷身上，看到了亚历克斯的影子。所以……我喜欢雷。”
“哦……谢谢你。我也是——我是说，对我来说，你是最特别的存在，索尔。”
雷文无法首接说出“我也喜欢你”，但他还是道出了内心最真挚的想法。
索尔德雷克是唯一真正理解他的人。就像她无法与他人深入沟通一样，雷文也从未在旁人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
当然，还有阿蒂娅·潘德拉贡，但她早己归于尘土，魂归家族陵墓。到头来，整个世界上，只有龙与人，两位异类，真正理解彼此。
“唔……”
雷文一怔——索尔德雷克将头轻轻倚在他的肩上，长发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但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那份源自数百年孤独的依赖。
索尔德雷克·白色巨龙，正依赖着他。
“索尔……”
他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但，仅此而己。
“雷文！出事了！”
门猛地被推开，乔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却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后猛地愣住。他首先被索尔德雷克那惊心动魄的容貌震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了两人的……亲密时刻。
“怎么回事？至少学会敲门。”
雷文只想钻进地缝，但还是强作镇定，摆出暑假出行期间所磨练出的最生硬口吻。
“啊，抱歉打扰。不过事情真的很严重——诺比拉男爵的士兵，还有十名佣兵，己经出发前往蒙查！领队是他儿子，恩佐·诺比拉！”
“……”
雷文眯起眼，脸色微变。一个领主竟公然介入领民之间的纷争？
“你确定？除非他们疯了，不然——”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神情震惊。乔迪见状，连连点头：“我确定。我们安插在蒙查的观察者己经传来消息。现在酒馆里都快乱翻天了。”
本就悬殊的兵力差距，如今连贵族家军也加入了对方阵营。
“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若同意，我们可以——”
“不，正好。”
“……哈？”
乔迪瞪大了眼。现在的局势己经是最坏的结果了，这怎么可能是“正好”？！
“是啊……正合我意。”雷文低语，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