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严野客之前和黎白榆提过, 说妈妈最近刚剪掉了长卷发。所以黎白榆心中也有个大致的设想，想过关阿姨会是什么模样。
但当本人真正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还是超出了黎白榆的想象。
关女士美得很凌厉。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皮衣, 头发修成了黑色的挂耳短款。她的眉眼有如建模一般立体，面部轮廓的线条感原本就很明晰, 一刀切的直发更为其平添了几分飒厉。
关藻没有带任何饰品，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美丽已经近乎实质, 有着隐约如利刃逼人的冲击性。
看到关女士的第一眼，黎白榆终于知道了, 男朋友身上那种天然的压迫感来自于谁。
虽然严二叔的性格也很严肃, 但还是不太一样，他会更一板一眼。而黎白榆见到过的严老爷子，更是慈和偏多。
但严野客和关藻的相像，却非常直接。
直接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血缘关系。
关女士给人的感觉非常年轻, 如果黎白榆不知道的话，可能还以为她和严野客是姐弟。
这一点, 其实和她的妹妹也很像。
关茴老师的长相就非常年轻, 之前在学校里, 关茴就不止一次地被人当成过学生。
黎白榆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关茴老师的情形。
黎白榆本身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对陌生人, 更会有点看似高冷的社恐。但初次见面，黎白榆就和老师聊得非常尽兴。
这次似乎也一样。
在见到关女士本人之后, 黎白榆反而奇异地不再紧张。
可能是因为关茴老师给自己带来的亲近感, 也可能是因为，关女士实在是和严野客太像了。
总之，黎白榆非但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局促，在简单的交谈后, 他还主动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阿姨，这些给您。”
不算紧张，更多反而是……期待。
期待对方会喜欢。
“哦……”关藻略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意外，“谢谢。”
她意外的并不是被送礼物这件事，而是礼物本身。
礼物的盒子偏大，包装也很特别，因此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品牌。
——那是一个以做马术骑士服而扬名的经典奢牌。
黎白榆这次给阿姨选的礼物，正是一套马术装备。
而关女士喜欢马术这件事，也并不是严野客专程告知，而是黎白榆自己猜到的。
之前黎白榆曾听自己导师提过一句，她说严野客的平衡感和运动天赋，都是随了他妈妈。
而严野客他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运动白痴，过个独木桥都得靠老婆护送的那种。
黎白榆当然知道严野客的运动天赋有多强，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严野客的骑行视频。那种追风逐电的驰骋感，没有一个人会不为之神往。
而关老师也提过，比起摩托，她姐姐更喜欢各种五花八门的方式。
滑翔翼，冲浪艇，速降伞，关藻对不同的行进方式都很有兴趣。
她甚至还养了两只雪白的小马驹。
所以黎白榆才会猜，关阿姨会喜欢马术。
而那天傍晚，去商场选礼物时，黎白榆路过橱窗，一眼就被这套骑士服所吸引。
他买下了骑士服和一整套马术装备，在今天见面时送给了关女士。
“谢谢。”
关藻莞尔，因为礼盒偏大，她并没有现场拆包装。但礼物盒外面扫码后出现的影像，已经把内里的礼物以3d立体的方式清晰呈现了出来。
她笑着说：“我很喜欢这一款。”
这话并不是客套，单是3d展示图，关藻就细细地看了两遍，看得出她的确很喜欢。
况且，关藻也根本不是会客套的性格。
严野客看到黎白榆眯了眯眼睛——这个表情他很熟悉，是对方雀跃开心的反应。
接着，黎白榆还从严野客手中接过了提前定好的捧花，又递给了关阿姨。
“这个也给您。”
说是捧花，但其实这束花却是需要用拎的。
那是一个灯盏形状的花束，不仅有盛放的鲜花，还有青翠张扬的枝蔓。舒展的藤枝被松闲地编绕成了手提灯盏的模样，看起来自由又肆意。
美得毫无束缚。
花束原本被礼物盒遮住，关藻此时看到，也是眼前一亮。
“好漂亮。”
她抬手接过了捧花，指尖轻碰了碰绽放的花苞，的花瓣传来细腻的触感
“是在这边的花店买的吗？”关藻好奇。
捧着花的她看起来风情更盛，并不是被花朵柔和了自身的凌厉感，而是一种更为相衬的鲜活。
如斯美丽，生机勃勃。
“是朋友帮忙做的，”黎白榆眨了眨眼，微抿的唇线也轻轻弯起来，“您喜欢就好。”
黎白榆原本的确打算在花节上买，但节日这两天，花街的商家都很忙，再定制的话，时间根本来不及。
而在选定了关阿姨喜欢的鲜花品种之后，黎白榆又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成品。他才会想起，要不要去问问小舒老师。
去机场接机那天，黎白榆就听空山哥讲了，小舒带给傅总的花，确实是他亲手做的。
为了这次和阿姨的圆满见面，黎白榆便特意去拜托了小舒老师，问能不能帮自己做一束捧花。
今年舒白秋恰好在港城过年，这几日他的感冒也有了明显好转，听到黎白榆说后，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今天一早，舒白秋就将花束编好，差人送了过来。连花瓣尖都鲜嫩得很。
毫不夸张地说，黎白榆觉得这束花和自己在花节上见过的所有款式相比，都绝不逊色。
而关藻的反应，更印证了它的惊艳风采。
花盏是由雪白和苍绿两种色调合构而成的，还恰好和黎白榆送的骑士服同色。
美丽的风物，十足赏心悦目。
关藻抬手招来了侍者，专程叫人取了个落地架放在身旁，将灯盏形状的花束挂了起来。
于是这一方餐桌旁，更多了一分瑰色。
“我也带了礼物给你。”
关藻看向黎白榆，眉目明丽。
“一点小东西。”
这位以凌厉气场著称的美丽女士，此时的嗓音却不禁染上了笑意。
“……我？”
黎白榆有些意外。
他知道关阿姨最近很忙，要不然也不会连年节都没回来过，而且这次对方来粤城转机，也是临时定的。黎白榆完全没想到，阿姨还会给自己带礼物。
但这时，关藻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那礼物的模样也让人有些没想到。
关藻送给黎白榆的，居然是一只吹风机。
“这个牌子是我之前一直在用的，最近剪了短发，要换新款。定制的时候，我记得小榆你也是长发，就找严野客问了信息，帮你也定了一个。”
关藻说。
“当时还想着，等做好后寄给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亲手给你。”
黎白榆接过礼物盒，听到这话更怔了怔。
所以早在之前……阿姨就想要送东西给他了吗？
关藻显然清楚，黎白榆平日不穿什么高定，对各种名鞋奢品也不感兴趣，她送的礼物就真的是非常贴心的、黎白榆一定会用到的东西。
“他说你皮肤比较敏感，不能吹太烫太直接的风，正好这个牌子的出风设计很柔和，还能记住使用者的习惯。”
关藻笑着，看着怔怔抱着礼物的黎白榆。
“希望你喜欢。”
“谢谢……”黎白榆点头，“我会的，谢谢阿姨。”
风是柔和的，关女士也一样。
在干练飒利的外表下，黎白榆最先感受到的，却是对方如此温柔的亲昵。
因为飞机中转的时间并不算长，三人见面后，关藻便叫了侍者来开餐。
吃饭时，他们也继续聊天，气氛依旧松闲和缓。
关女士更带了分外人难见的闲散，稍稍半靠在圆形的座椅中。
柔和的灯光之下，身旁的那盏花格外衬她。
黎白榆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兰夏。
在他的家庭横生意外之前，在变故还没发生的时候，黎白榆放假时回家，很喜欢和兰夏一起吃饭。
不管是出去吃，还是在家，虽然兰夏总会以他学业辛苦为由，不让黎白榆进厨房帮忙，但那种温煦的、安心的餐桌氛围，真的很让人放松。
关藻的气场明明和兰夏完全不一样，却给了黎白榆奇异的、熟悉的放松感。
仿佛天生相合，天然亲近。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到了关藻要去办转机的时间，黎白榆正准备和严野客一起把阿姨送回机场，但这时，关藻却又拿出了一份东西。
“还有这个，小榆你看一下吧。”
黎白榆不明所以，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那是一沓纸质文件，捏在手中还颇有些份量。但才翻开第一页，黎白榆就愣住了。
“……股份转让书？”
“对。”关藻说，“正好今天我们见面，这个可以当面签。”
黎白榆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了——”
他怎么能收这个？
黎白榆下意识地看向了严野客，却见身旁的男人没有任何异色。
显然，严野客也早知道了这件事。
刚刚虽然只是扫了一眼，但黎白榆还是瞥见了股份的来源。
那居然是严野客那家量化投资公司的股份。
黎白榆当然知道严野客那个公司有多值钱，连他们商学院的博士生，都很难拿到这个梦企的offer。
但这样一来，黎白榆就更不可能收下。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平白转让给他？
这时关藻又开了口，却说。
“听我讲，小榆，这是在请你帮忙。”
黎白榆微讶：“……帮忙？”
“这是严野客公司的原始股，”关藻解释，“他自己也有持股一部分。但因为法条限制，他本人持有的原始股份不能超过一定比例，否则会影响公司运作。”
关藻显然知道黎白榆的专业和金融无关，解释时也都是用的通俗易懂的话，外行人一样能听懂。
“这个公司从创立起就和严家无关，而且港城那边已经分家，严野客也不想自己的公司和严氏有过多牵扯，所以这部分股份，之前是由我代管。”
“不参与公司的具体运作，只是持有。”
“但我的工作也和这些相关，长期持有其他基金的原始股，也会影响我自己公司的资金募集与流通。”
“所以我早就和他说过，帮他保管只是暂时的。”
关藻看着他，道。
“现在你们在一起，你就成了持有这些股份的最好人选。”
似乎真的，她们很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帮忙。
但黎白榆就算不懂金融，也知道这股份不是非给不可。
尤其这还是公司创立之初的原始股份，其分红和收益肯定比后期股份还高得多。
他怎么想，都还是觉得，这些更多只是想把股份给他的理由而已。
哪怕没有黎白榆，也会有很多其他选择。比如关藻可以拜托自己的亲妹妹，又或者她们还可以成立另外的投资公司来专门持有，这样都可以绕过限制。
没有必要一定给黎白榆。
这是原始股份，又不是公司法人，不需要签名者承担责任，黎白榆甚至没有任何的亏损风险，只会坐收分红，因为他本身完全没有花钱。
“我想问一下，这些原始股份的现有市值大约多少？”
黎白榆还是没有应下，反而问道。
他在想，假使真要持有的话，自己也该平等交换。
关藻没回答。
她看向了严野客。
从刚刚关藻拿出协议，严野客就一直沉默，但这时，他反而开口，报了一个数字。
“……”
这下换黎白榆沉默了。
就算他的设想再大胆，也没想过这个天文数字。
哪怕黎白榆之前没放弃疏导剂的专利，他也根本不可能买得起。
“我想过给你钱，不止一次。”
也是这时，严野客的声音再次响起。
黎白榆抬眼，就看见身旁的人望着他，说。
“在发现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在你说疏导剂的研究可能会很久都没成果的时候，在我准备正式告白的时候。”
严野客想过太多太多次。
“怎么给你，用什么方法最高效便利，我都想好了。”
“最想的那次，还是你说对研究前途没把握的时候。我把公证协议都写好了，想着这些钱，可以给你底气。”
黎白榆听得微愕。
“你可以失败，可以走不通，可以尝试各种想法都没关系，可以毫不设限，只做你自己。”
黎白榆没办法怀疑。
他知道，严野客当真是这么想的。
“但我后来没这么做。”严野客依然看着他，说，“因为我意识到，你本来就勇敢，不需要倚仗谁的底气。”
“所以我无比失落地，却还是坚决阻止了自己。”
“现在，你更不需要这笔钱了。可我反而想给你。”
严野客微微垂眸，镜片之后，墨色的眼睛深暗而沉静。
“无关其他，这只是我的心意。”
黎白榆刚刚还想拒绝的话，此时反而被挡在了喉咙里。
“所以才说，这是帮他的忙。”
对面的关藻恰在此时开口。
黎白榆怔怔抬头，就见关女士正扬唇看着他。
关藻还眨了下眼，说。
“有时候，送礼物不只是接收者的事，送出的人也很期待，对不对？”
关藻太了解她儿子了，严野客提起这件事时，没用他解释，关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对这份礼物来说。
更需要的那个人，反而是严野客。
“不过，我也想把股份给你。”
关藻说单手支着下颌，偏了偏头，说。
“能理解吗？就是看到隔壁家可爱到不行的乖小孩，真的很想把口袋里的棒棒糖给他。”
“听他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可爱到不行的乖小孩”听得微怔。
反而是严野客指尖轻点了下桌面。
“差辈了吧，妈。”
关藻睨他一眼。
“确实，你长得太着急了。一点都不像小榆的侄子。”
严野客：“……”
黎白榆回神，却正望见严野客回眸看他。
“没关系。”
严野客还是这么说。
“你不想收就不要，现在没法决定就慢慢思考。反正以后还有很久，还有很多机会。”
就像之前黎白榆被问要不要来见关藻时，严野客也是这么说的。
没关系，来得及。怎样都可以。
黎白榆长睫轻动。
而他最终，也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签名花的时间很短，甚至等两人都签完之后，关女士还细细多看了两眼黎白榆的字迹。
“好漂亮的字，之前练过吗？”
“没有。”黎白榆摇摇头，“就是小时候写作业练出来的。”
关藻又用那种“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乖小孩”的眼神看他。
之后，两人就把关藻送去了机场。
等礼物盒也被和行李一起办好托运之后，关藻过了安检，黎白榆和严野客才离开了机场。
回去路上，黎白榆问起转让协议，严野客还提了一句。
“后续还需要一些程序，不过不需要你们跑了，确认的时候也是在线上签字就可以。”
黎白榆问：“要阿姨申请吗，还是我去？”
他不了解具体情况，不知道这些流程主要需要哪方来处理。
“她那边提交。”严野客说，“其他部分我可以处理，不需要你再跑。”
黎白榆听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问。
“你不想让我了解具体的过程吗？”
飞驰的汽车霎时停稳。
这辆帕加尼，这时正好开到了一个长长的红灯路口。
严野客单手掌着方向盘，沉默了两秒，看了过来。
他根本没否认，反而说。
“你怎么知道。”
黎白榆早就猜到了。
“你不让我知道转让的过程，这样以后我也不方便再给出，只能一直自己拿着……”
青年慢吞吞地说。
“对不对？”
“嗯。”
严野客平静地看着他。
“我就是这样。”
黎白榆也抬眼。
他的目光却微微放空，喃喃道。
“刚刚签字的时候，我在想，我为什么会同意。”
不只是因为严野客和阿姨的话，也更因为，黎白榆猜到了严野客的想法。
“你想把这份心意给我，让你和我变成‘我们’。让我们牵扯更深，纠葛更狠。永远剪不断，理不清……”
摘了安全带的严野客已经倾身过来，捏钳住黎白榆的下颌，吻着他的薄唇继续说。
“永远扯不掉，撕不开。”
“怎么……”
黎白榆被亲得眼睫都染上了些水汽，他垂了垂眼，小声说。
“严野客，你怎么这样。”
“没办法。”
严野客轻轻咬住了他的舌尖。
“你只能被我缠一辈子了。”
他就是这样。
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纠葛难清——
抵死缠绵。
***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也是两人早就定好了的，要去远足的时间。
这一天，粤城的习俗就是登高望远，攀高山，行大运。黎白榆也和严野客一起，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座矮山。
山脚下，人流还很足，随着慢慢走到高处，人群也逐渐变得稀疏。
虽然这座山并不出名，风景却很别致美丽，黎白榆在高处向远方望去，真的体会到了一种明朗开阔的心旷神怡。
“喝一点。”
身旁的男人递来了水杯，黎白榆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渴。
太阳已经出来了，日光朗照，满山苍翠，不辨冬春。
黎白榆喝完，把水杯递回给对方。严野客接过水杯，又拿纸巾帮他擦了擦前额，才自己抿了一口清水。
“刚刚，你写了两个心愿？”严野客问。
“对。”
方才爬山，路过火红一片的许愿桥，黎白榆也去请了把红锁，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但锁上的空间并不大，黎白榆写的也很简略，严野客只看清了一个圈一和圈二，才知道黎白榆写了两个。
他不动声色地问。
“许了什么愿？”
黎白榆倒没有瞒着，他说：“我写了毕业后的两个打算。”
“第一个，是想要回国。”
这点，严野客也没有意外。
他已经猜到了，黎白榆对未来的规划。
从多家北美研究所的提前邀约，都没有被黎白榆应允，就可以看出端倪。
何况之前与太昊合作疏导剂，黎白榆还特意提出了避免北美垄断的条件。
显而易见，黎白榆并没有把自己的未来设限在小小的一片区域中。
“挺好的。”严野客淡然说，“回来可以吃最新鲜的菜。”
黎白榆眨眨眼，湛蓝眼眸在日光之下，更如玻璃海般清澈明亮。
“严神厨也这么想吗？”
两人之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有过特意的谈论，但他们对彼此的想法都有了解。
“我也会回来，”严野客说，“国内的量化领域发展正盛。”
他同样不会拘泥于一个地区。
黎白榆弯了弯眼睛，愉悦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那第二个打算呢？”严野客又问。
黎白榆也答得不假思索。
“第二是打算结婚。”
严野客倏然顿了一下，手中的水杯差点没拿稳。
“那天去接空山哥的时候，我就发现，不管空山哥，还是小舒老师，他们都结婚了。”
黎白榆的长睫晃了晃。
他转头看向明朗的山野远方，单手搭握着扶栏，看起来不是很紧张。
“见过阿姨之后，我收到你的礼物，又发现……你在给自己找安全感的同时，一直都那么尊重我。”
对“结婚”这件事，更念念不忘百般在意的人，其实是严野客。
甚至在餐厅里，遇到没送给他们的情侣伴手礼，严野客都会主动开口要。
“所以我发现，”黎白榆轻吸了口气，说，“我也可以。”
“我可以做下决定。”
“决定前路分担，责任共有。”
“不只是好的、富有的，那些糟糕的、始料未及的、预想不到的未来——”
“也可以一起。”
严野客死死捏着水杯，紧紧盯看着眼前的人。
不是……不是梦。
不是幻想，不是奢望。不是无法宣之于口的贪恋，和注定会让人受伤的强迫。
而是黎白榆主动伸出手，描绘出的他们的未来。
严野客一动没动，连眼睛都一瞬不瞬，他看见黎白榆抬头，走过来，抿了抿薄软的唇，轻声对他说。
“就是今天有点突然了，还没准备婚戒。”
婚戒这个词，居然会从黎白榆的嘴里说出来。
严野客一片凝固的思绪中冒出这个念头。
但真正让他彻底僵愣的，居然还是下一秒。
下一秒，黎白榆就伸手，牵住了严野客的右手。
他抬起男人的手掌，抬到嘴边，然后微微启唇，用淡色的唇含住了严野客的无名指。
一股柔软的温热轻轻扣在严野客的指间。
黎白榆居然在严野客的无名指指节上，咬了一小口。
他松口，还去检查了一下自己咬出的圆，检查完才说。
“先送一个临时的……下次补给你。”
那双轻轻开合的淡色软唇，霎时就被覆住了。
严野客咬着他，嗓音喑哑。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戒圈。”
他们在山野的日光下接吻，长吻深深。
严野客衔吻着恋人的唇，还低声问。
“我有这个资格了，是吗？”
一贯冷厉，强悍，从不动摇的alpha，居然也会透露出他的紧张，迟疑，不自信。
黎白榆眼廓微涩，却忍不住笑起来，说。
“你一直都有。”
需要确认的话，黎白榆会回答。没有安全感的话，黎白榆会一直给他。
被爱着的人啊，会拥有永远不会枯竭的强大。
“我在那把红锁上，写了‘黎白榆和严野客’，你看到了吗？”
黎白榆轻声问。
被简写的心愿，是因为要给刻下名字的他们留出空间。
星辰明亮，严野客终于追到了他的那盏光。
“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严野客。”
黎白榆轻贴着人额头，说。
“是会和黎子星结婚，会相伴一生的人。”
他又被男人吻住了唇，听那震颤彼此的磁音——
“是。我是黎子星的终生拥趸。”
星子亘古不变，于苍穹永悬。
而它只会与最深暗的夜幕一同出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