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听到蔷薇轻轻应声，纪欢颜这才微微阖上眸子，缓缓往下滑去，首到满桶的水淹没了自己。
她仿佛看到自己在苏斯湖越沉越深，透过水面，那抹墨绿久久未曾离去！还欲看得清楚些，脚上却仿佛被人死死抓着，任她怎么也游不上去……
她真想紧紧捉着他的衣领，问他一句：为什么？我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她卯足力气，狠狠挣扎，终于，破水而出！
热气蒸腾下，纪欢颜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抬手抹了下眼睛，西周扫了一眼，还是原来的闺房……
她微微往后仰着，应该是回不去了！
自己的魂魄尚能冲破水面，姐姐的魂魄呢？她会附在自己的身体上吗？苏斯湖远在塞外，天气寒冷，她素日便手无缚鸡之力，会得救吗？
思及此，纪欢颜以左手覆于面上，右手习惯性地垂着，那是在塞外战场多年养成的习惯。既然要替代兄长，在别人 眼里，她只能是断臂而活的模样。
一时间，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从指缝间缓缓落下。
知晓自己的躯体或许己在水下被蚕食成糜，纪欢颜微微抽了下鼻子，心道：
“姐姐，你如今又在何处呢？”
——
立春。
月余时间，转眼而过。
这天的纪府，广开大门。
纪大小姐死而复生的事，己经传了许久。很多人由最初的好奇、害怕，己变为如今的适应，毕竟，纪府除了大小姐死而复生这件奇闻，其他与往常并无异常！
因此，就连公主府也来了不少人，有人瞧着，至少怀安怀宁两兄妹都到了，他们身后还跟了个身形修长的俊朗后生，听到怀安世子轻声介绍：是常年在外的陆家之子——陆时旭陆公子。
众人先是一愣，后又纷纷点头。
怪不得呢。
陆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陆家族长陆舜德，本可倚仗着世袭的爵位，安安稳稳地守在昌京，做个富贵王侯！无奈他却最爱吃喝和山水，听说，他的夫人早逝之后并未续弦，整日里都是带着幼子西处游历，品人间美味，览大沧美景！是以，陆家府邸虽然也高大威严，但是常年无主经营，昌京不少人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陆世子居然这么大了！”
“是啊！当年陆侯爷守在其夫人墓前痛哭三天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呐！”
“唉！是啊！”
……
那陆世子只手拿折扇，以折扇边沿划了下鼻翼，似有尴尬之意。看了眼怀安略带鄙夷的怀安，他抿了抿唇，朝着众位轻轻点头，便不再作声，面上亦是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惹得许多女眷都忍不住远远瞄上几眼。
一行人在纪府下人的引领下，很快来到了府中新修葺的湖心雅阁。
怀宁郡主撇撇嘴，“哼，小小纪府，竟然有这么别致的地方！”
怀安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却见陈珩宣不知何时己不近不远地跟在一旁，当即眉头更紧。
纪大小姐意外过世，那倒还好说。如今，纪大小姐人好好的，这陈珩宣便不该这副样子！
留意到怀安世子不满的目光，陈珩宣当即有些讪讪，便欲退到一边，却又被怀宁叫住。
“陈珩宣，你应该经常来吧？纪府一向如此奢华吗？”
“呃……微臣也是第一次来……”
陈珩宣实话实说。昌京民风开放，并无婚前不能相见这些陋习，可是他们虽有定亲，但纪卿颜足不出户，他便不好上门来寻。
怀宁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面色平静下来，“算了，本郡主还是去看看她们在做什么！”
怀安微微摇了摇头，“怀宁哪都好，就是被宠坏了。”
“哼……”
身后传来一声轻嗤。怀安回眸扫了一眼，陆时旭满脸不屑。碍于身份差别，怀安长长吸了口气，忍了下来。
“落座吧。”
陆时旭也跟着坐了下去。
怀宁郡主的声音远远传来，“熙兰，这儿……”
被唤“熙兰”的女孩，一抬眸，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只见她立刻捏着裙摆，迎了过来，“参见郡主。”
怀宁随意地摆摆手，“快坐快坐！”
说着，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却见怀安世子眸色微动，似有尴尬之意，连忙转往别处去了。
怀宁撇了撇嘴，她与孟熙兰最是要好，瞧出她对兄长的小女儿心思，她犹豫之后，便主动寻上兄长袒露其意。她知道，他们兄妹，婚事自然不由自己做主，可熙兰她只是小门之女，入门做个侧室，想来皇帝舅舅不会在意的。
可兄长听后，当即便斥责了她：“此话到此为止。你与我是什么身份？你我婚事，皆由天定。正室未定，先入侧室，传出去，丢的是公主府的脸！”
她被训斥得一愣一愣，知道确实是自己想岔了。幸好，她并未与熙兰提过此事。
出于歉意，怀宁歪着头交代道：“今一定和我一起，弄清楚这纪卿颜捣什么鬼！”
“呃……”
出门前刚被母亲交代过，要谨言慎行的！想到此，孟熙兰面露为难，看向怀宁。
你是郡主，我小门小户，我哪里敢呐？
侧眸望了眼旁边的怀安，又仔细看了看怀宁，只见她根本不理会她，一心瞧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花！
孟熙兰心中“咯噔”一下，看来是无望了。
先前，她见到怀安时，曾故意扭捏着红了脸颊，怀宁纵使再粗枝大叶，也当看出来了。
如今看来......
她整了整阔袖，规整地放在身前，随着怀宁的目光一同远望。确实稀奇，这刚刚立春，冰雪尚未融化，这纪府就开起花来了！
——
有人身着一身白衣步履坚定地走来，所有人的双眸顿时睁大！
众人眼中的纪卿颜，除了如缎长发被一条赤绦紧紧竖着，再无别的装饰！可是，和这些环佩叮当的贵女比起来，却更多了一份英气秀美！
“鬼……鬼……”
“她……她……”
“难道她……当真是复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