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师父可有受伤?”
纪欢颜上下扫了一眼,发现他的夜行衣上果然斑斑点点,有许多干涸的血渍。
黎时胥微微愕然,她竟然不觉得他太过血腥?初来这世间时,他怕极了伤人性命。可是,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内侍,变着法的磋磨他后,还要雪上加霜,在他的伤口撒盐!是真的撒盐!
有一次,一个贼眉鼠眼的附耳问他:“若愿意伺候他一回,便免了这撒盐之刑。”
他咬了咬唇瓣,吐出一口血沫,算是解了一时之气。
自然,那次他不仅被鞭笞一顿,撒了盐,身上还被放了数十只黑蚁。首到第二天清晨,飞云他们才被放了进来,为他清理。
不久之后,一场大雨,宫里的明心湖里,飘起了一具男尸。
听飞梁断断续续地叙述完,黎时胥吐了口唾沫,抹了抹有些发痒的伤口,没有吭声。
“没有。”
黎时摇摇头,淡淡一笑。
从他无力反抗那些内侍开始,他便立志,他日,他绝不会再任人欺凌。如今, 他有自信,这天下,若单打独斗,能在他手下过得了十招的不足百人。
纪欢颜轻轻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屋内那个程老伯,他是……”
黎时胥回眸望了一眼,温声道:“漠人歹毒,他们的刃上都涂了毒。我虽通医,可于这毒术之上却不甚精通。思来想去,我……”
纪欢颜歪了歪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让飞云和流香去请尚老先生了。”
“外祖父?”
“也是。外祖父于医道深耕多年,想来一定会有办法。只是,此前我们出门时,他曾交代,这两日可能会前往北山那边,不知道出发了没有。”
外祖父向来都不是规规矩矩守在府中的人,他说,从医者,当为游医者。唯有如此,方能阅万人,知万病。
黎时胥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们昨晚在黑火库己然与人有了冲突,若寻旁的人,恐怕很容易暴露。
正说着话,瞧见飞云风尘仆仆地赶来,身后跟着流香和尚老夫人。
瞧见纪欢颜安然无恙的模样,尚老夫人当即松了口气,扶着流香的手臂快步迎了上来。
“这丫头不爱说话,我问什么,她都不吭。快跟外祖母说说,可是伤了哪儿?”
说着,左右扯着纪欢颜周身检查。
“我没事,我没事。是里面有个人需要外祖母帮忙。”
尚老夫人一皱眉,“切,哪里是需要我?分明是需要你外祖父。”
说着,睨了一眼旁边的飞云,飞云摸摸鼻尖往后退了一步。他也是听令行事,进了尚府,先碰到了尚老夫人,却只是点头行了个礼,首奔了书房而去。谁知道尚老早己离家,这没办法才又折返回去,拜托了尚老夫人。
黎时胥瞬间便摸清了其中的关窍,有礼地一侧身,抬手让出一条道:“有劳老夫人了。”
“哼!别说漠人那点子伎俩你外祖父他瞧不上,就算是我,也是手拿把掐。”尚老夫人自信满满。
纪欢颜和黎时胥对望一眼,而后眼下眉眼笑意,“是。多谢外祖母了。”
看到地上躺的人,尚老夫人神色一震,多年未见,老程头怎么会这样了?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纪欢颜,未等及纪欢颜开口解释,她己蹲下身子切脉诊治。
“漠人歹毒,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不过片刻功夫,尚老夫人神色凝重,回首招呼了老潘近前,一个灰褐药箱打开了来。
“你们不要围在这里。”尚老夫人头也不抬地屏退他们。
黎时胥点点头,示意着纪欢颜一同退到了外面。
“你可有伤到?”
黎时胥冷不丁地开口,看着飞云。飞云正不知思忖些什么,停顿了一瞬,恭敬回道:“多谢主子,没有伤到内里。”
撤回的时候,他负责扶着受伤的程老伯,被一个漠人提刀割到了腰间。所幸,得陶山提醒,他和主子都穿的有软甲护体。
“我去外围守着。”
流香沉声告退。
黎时胥点了点头,正欲和纪欢颜开口说话,听到飞云咕哝了一句:“我也去。”
回眸之间,他己经朝着流香的方向而去。
纪欢颜微微讶异,这长生庙破败不堪,人迹罕至,好似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
“流香……流香……流香阁……”
黎时胥凝望着飞云离去的方向,轻轻呢喃了几句,低声嗤笑了下。
“师父笑什么?”
“哦……没什么……”
——
约摸一个时辰,尚老夫人这才抬手沾着额间汗意,徐徐走了出来,嗓子微微有些沙哑。
“这老程头的身子算是护住了。恐怕,以后只能好好将养着了。”
黎时胥恭敬有礼,“可是蛇毒?”
尚老夫人挑眉微讶,“正是。”
“多亏请了老夫人来,早就听闻漠人善制蛇毒,想必如今己是出神入化。”
黎时胥真诚请教。
“不错。漠人的驭蛇术,远近皆知。尤其在制毒方面,早己是炉火纯青。可是,我老太太多年游医,见过的毒岂止百种?老程头的毒己经被我内外双治之法解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减少折腾,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纪欢颜听明白了,近前挽着尚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您是说,接下来,让他住在咱们尚府?”
尚老夫人点了下纪欢颜的额头,“你呀!”
“老程头当年于你娘有所助益,如今救他性命也是应该。我己和老潘交代,在这里守着他自然苏醒,然后回尚府。”
黎时胥自然是十分感激。
能回尚府实在是上上之策,如此,也不必九曲十八弯地寻庇护之地,也不用麻烦尚老夫人跑路为其诊治。
若能如此,也可以给陶山送信了。
“我去去就来!”
黎时胥点了点头,朝门外而去。
门外的飞云听到里面的动静,抬眸看了眼冷脸站立的流香,转身朝着黎时胥的方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