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的掌事将流霜外出明月楼的记录都找了出来。
能外出的原因只有两个,被邀请赴宴表演;外出就医。
蛮珠很多字都不认识,便听李午生念。
某月某日,国公府寿宴献舞;某月某日,平西将军生辰宴献舞……
出场费用不菲,尽归明月楼。
这样一个不得自由的女子,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成为了什么人的细作?
刑部侍郎感叹:“不论贼子是谁,能想出以狸奴为媒如此独具匠心的手法,耗费如此大的心血精力培养杀手,又用奇人奇术来驯养狸奴,想来所谋甚大。”
“如此狼子野心,必然危害朝政;当除恶务尽,斩于菜市口示众。”
斩斩斩的,野蛮了。
蛮珠白了他一眼,如此奇人奇术,当拜之为师。
“大人,”有刑部卫兵来报,“京兆尹那边传来消息,莘郡王府里的狸奴和丫鬟,都是死于中毒。”
“仵作验过了,和李家中的毒一样。”
……
仵作向他们展示了验毒的银钗,口中银钗变色,而粪门银钗未变色。
和李家验毒的银钗是一样的。
仵作正在验其中的一具女尸。
这是莘郡王府中专门负责伺候雪团猫儿的丫头,才十六岁。
死了三个女子,两个是负责伺候雪团猫儿的,还有一个是府中的管事娘子。
这具女尸不但有中毒的迹象,在她的脸上、手上都还有着明显的伤口,像是猫爪伤的。
王府那边的供词里说,蛮珠闯进去又离开后,莘郡王便让管家带着人将府里搜了一遍。
滕夫人的后院,专门辟了一个小院,取名狸园,养着雪团猫儿,还住着两个专门照顾雪团猫儿的小丫头。
就在这狸园里,发现了蛮珠公主口中说的狸花猫儿,死了。
滕夫人最为喜爱的雪团猫儿,也死了。
还死了两个负责养猫的丫头。
府中的人说,前几日,这两个丫鬟因为没照顾好雪团猫儿,让这猫儿溜出府去伤了人,因此受到了责罚。
两人不但挨了巴掌,还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银。
或许是心中不服,于是下毒毒死了狸奴儿,还毒死了责罚他们的管事娘子。
之后又畏罪自杀了。
……
仵作用木杵将捣碎的葱白敷在脸上的伤口处,再盖上了用醋泡过的白纸。
“这是用来检验伤口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造成的,”仵作解释说,“等醋和葱白闻起来都没有味道的时候再揭开,如果伤口干燥变硬的同时,还有个非常明显上翘的分界,那就是生前造成的。”
“如果都没有,那就是死后造成的。”
蛮珠一边点头,一边仔细地检查女尸。
女尸己经僵硬,两只手还保持着紧紧捂住胸口的姿势,仿佛是难受得透不过气;
面部和唇部泛着青黑色,唇边带着发黑的己经干掉了的血痕,指甲也发黑了。
确实是中毒无疑。
她又去看那只狸花猫。
确实是苏定岳放出去的那只,背上的背囊还在,显然是没有解开过。
据莘郡王府里的人说,知道这是公主办案用的狸奴,因此不敢动,怕影响办案,所以一经发现就立刻报了官,并未碰过,也未打开过。
蛮珠刚解下来,苏定岳就来了。
他是被京兆尹通知来的。
若有军中细作、禁中细作,十六卫便有监察之权。
他见了蛮珠,神情变了变,甚至柔声问了句:“累不累?”
蛮珠没忍住发了个抖。
这是在演的吧?
而东安跟在后面行礼:“老太君说,今日公主不宜劳累,她让林嬷嬷炖了些补身子的汤药,请您回去时先喝汤药再好好歇着。”
呃……
什么情况?
她将背囊交到苏定岳手里:“你来检查吧。”
她的手被苏定岳顺势握在手里,还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蛮珠用了点力气,没挣脱。
苏定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而东安用难以描述的表情面对着她。
“放手,小心我当着别人揍你。”蛮珠凑近苏定岳的耳朵,压低声音威胁道。
苏定岳露出了蛮珠认为欠揍的表情:“好,听你的。”
一边用欠揍的眼神看着她,一边缓慢地放了手。
蛮珠搓了搓胳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苏定岳这才认真去看,然后确认:“没错,是我放的那只狸花猫。”
蛮珠:“从我翻墙进去,到你领我出来,再到王府里发现死人,总共大概半个时辰。”
下手不但快,还狠。
“连背囊都没打开,接消息的人是怎么确定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呢?”
杀手用的狸猫传信给城里,城里的人也在等这个信,那为何都没打开,就赶紧杀人、杀猫灭口了呢?
蛮珠:“除非,狸花猫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它一出现就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蛮珠问:“林寡妇真是林寡妇吗?”
她跟着狸花猫,一路走得顺畅又快速,可见狸花猫是知道它自己要去哪里的。
除了在遇见林寡妇前后有些异样。
而会驯猫又会给猫儿做迷魂饭的王麻子,又正好是林寡妇的邻居。
王麻子死了,林寡妇疑似落水死了。
怎么看都可疑得很。
……
林寡妇的两个孩子都还不知道自己娘亲落水的事。大的护着小的,十分抵抗府衙的盘问。
“小的今日该去私塾的,若不去,该向先生请假的。”大儿子问,“大人是否能容小的先去请个假?”
“小妹胆小,是否可以请大人通知我娘亲来接她?有什么事情,大人问小的就可以。”
八岁,读过书,会写字认字,像个小大人。
而女儿躲在哥哥身后,指着蛮珠:“哥哥,我见过她。”
“她去找王麻子,阿娘用搅屎棍打过她。”
“嘿,可得说清楚,”蛮珠,“你阿娘的搅屎棍可没打到我。”
大儿子便抱拳施了个礼:“正想请问诸位,为何将我与我妹妹带到衙门里来?是要查王麻子的死因吗?”
苏定岳和缓地说:“你说的不错。”
“你们邻里之间,是否有龌龊?”苏定岳说,“你读过书,先生必然教过你何为诚实,何为知礼,当知不可信口开河,更不可撒谎隐瞒。”
大儿子:“王麻子不是个好人,娘亲平日里并不让我们和他来往,因此不知道他的事。”
“你娘亲为何说王麻子不是好人?”苏定岳,“先生应当教过你,言行当有理有据。”
“他……他想占我娘的便宜,”大儿子的脸涨得有些红,“街坊邻居说他是个二流子。”
苏定岳:“所以是你为了保护你娘亲,才杀了他吗?”
大儿子惊诧地摇头:“不,不是我,街坊说,是猫鬼神大人施展灵通杀了他。”
苏定岳:“你是读书人,当知怪力乱神之事不可信,人云亦云之言亦不可信。”
大儿子抱拳致歉:“大人所言,小的记下了。”
苏定岳:“现在有证据证明,是你娘亲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