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倒是能杀。
别说西个了，十个八个也是能杀的。
但用猫骨不行。
猫身上的骨头细而小，哪怕是最长的腿骨，磨尖了杀一两个人还行，再杀到第三个就有些费劲了，很容易折断的。
蛮珠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间的簪刀。
得用大师父亲手打给自己的这把簪刀才行。
手起簪落，一簪一个，手起簪落，一簪一个……
呃，想岔了。
这个更离谱的传言，一定是耳鲁阿叔听错了。
蛮珠没怎么放在心上，此刻她没时间理会这个离谱的传言，她着急赶去鸿胪寺。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苏定岳凝重起来的脸色，以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这目光警惕而疏离，在她身上游移片刻，又转向前院东厢的第三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有人纹丝不动地横卧在房梁上，脚上的蹬踏靴己经洗得发白了。
蛮珠正要出门，老太君身边的林嬷嬷捧着一册书卷来了。
“少爷，公主，老太君让老奴来传几句她的肺腑之言。”
“公主为两国百姓而嫁，远离故土亲人，委实是心有大爱，行有大义，老太君心中怜之亦爱之。”
“但，公主如今亦是苏氏宗妇，德容言功当为宗妇之典范。”
“请公主好好学习，若有何处不懂不会，可随时请教表小姐。”
说完便将手中的书册递给蛮珠。
好在封面上的字蛮珠都认识，一本《女戒》一本《内训》。
但蛮珠好奇地问：“老太君说的莲子点饭是什么饭？我从没吃过，好吃吗？”
东安“噗嗤”笑出了声。
苏定岳看着她抿了抿嘴，代替她回话：“请老太君放心，公主会好好学习的。”
等林嬷嬷走后，蛮珠反对道：“郎将大人，这可是你替我答应的，若是我做不到可不能怪我。”
苏定岳将被她抓成一团的书册抽出来，细致地抚平，忍了会才说：“放心，表妹聪慧温柔，只要你真心想学，她必能教会。”
蛮珠也挺喜欢那个青衣少女，因此点点头：“行吧，那我先让她教我怎么解革带。”
东安赶紧低下头。
苏定岳噎了下：“这个……不许去问她。”
蛮珠：“那我去问老太君行吗？”
“不许去问老太君，”苏定岳见她还要说话，赶紧一口气说完，“也不许去问其他任何人。”
见蛮珠抬眼不满地看着自己，他不自然地压低声音：“我……我会教你。”
蛮珠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又安抚他：“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教的。”
木嬢嬢花一百个大钱买的那本册子上还有好些姿势，她可以教他。
……
巳时一刻，两国和谈正式开始。
和谈的地址就在内城边的南熏坊。
鸿胪寺的署衙在坊内，坊外是各国使团来访时下榻的驿馆。
也是昨日蛮珠出嫁的地方。
她和苏定岳到达时己经巳时五刻。
进了议事堂，昨日恶狠狠地问候对方家眷的两拨人都相亲相爱地摆着一张笑脸。
就像昨夜没吵过架，也像大清早一开门就捡了钱。
尤其是二宗主，眼睛原本就小，现在笑得都快看不见了。
见了蛮珠和苏定岳，努力地露出了他绿豆大的眼睛：“哎呀呀，苏大人，苏东床，如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乌蛮女婿，什么时候同这些叔伯们痛痛快快喝上一回酒？”
苏定岳抱拳行礼，答得和煦：“叔伯们何时空，晚辈随时恭迎。”
女蛮宗主将蛮珠拉到一边，挤眉弄眼地小声问：“昨夜洞房如何？郎婿好使不？”
蛮珠摇了摇头：“不如何，不好使。”
革带不用刀很难解，下次试试第三页。
女蛮宗主瞟了瞟苏定岳的腰，好遗憾：“绣花枕头啊，可惜了，嬢嬢手里那本册子还是我帮着买的，居然派不上用场。”
“要不等和谈结束，阿姐我回部落以后给你张罗个小郎婿？”
女蛮宗主来自一女娶二夫的女蛮族，还是云香的亲大姐。
蛮珠：“阿姐，谈得怎么样？”
“很好啊，都快谈完了。”女蛮宗主喜滋滋地，“这一趟的收获比预想的多，够咱们部落忙两三年了。”
两国边关如何驻军、榷场马市开在哪里、贸易品种、开市时间……包括这次使团朝贡的回礼，都己经定好了。
长长的礼单，包括细锦、绢、绫、丝、茶叶、瓷器、香料……甚至还有麻黍米面。
女蛮宗主：“鸿胪寺有个官员说，南国的回礼通常是按照贡品的价值再翻十番，但这次给咱的回礼翻了二十番，是前所未有的厚待。”
可蛮珠细细看过后，心里有些疑惑。
米面等粮食出现在朝贡回礼的礼单上，而在允许贸易的品种里，粮食种子一个都没有。
蛮珠问：“阿姐，为何南国不允许买卖粮食种子？”
女蛮宗主不怎么在意：“但是南国定了好些高价马、鹿和细犬，比卖粮食赚得多多了。”
她又递上另一份单子。
南国向乌蛮部落以两倍的市价，定了一千马、两千鹿、三千细犬，且这份订单逐年递增。
女蛮宗主：“只要有这份订单，咱部落里就是不种粮食也能挣钱，再用钱去买粮食，不比苦哈哈地种地种田强多了。”
蛮珠便又去问二宗主。
二宗主呲着个大牙傻乐：“南国皇帝真不错，知道咱们土地不肥，种不出啥好粮食，送了咱部落几条发财的路子。”
可明明阿娘治瘴开荒的时候说过，粮食充裕，才是国富民强的底气。
蛮珠看看二宗主，又看看女蛮宗主，还有其他同样笑颜逐开的族人，皱着眉头想，阿爹在选人的时候，真的没喝醉吗？是清醒的吗？
她压低声音问二宗主：“二伯伯，那要是打起来，这份订单就是一个连味都闻不到的空屁，什么保障都没有……”
二宗主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所以就靠你了，小蛮。”
“你爹说，等你拉拢了郎婿，咱在朝中就有人了。”
他皱了皱眉：“不够，还得让鸿胪寺卿这个老狐狸早点兑现赌注，你去当鸿胪寺少卿，咱在朝中就有自己人了。”
女蛮宗主也鼓励她：“若郎婿在床上不好使，你尽可以试试在别的地方，比如钻山洞、钻小树林……”
呃……
蛮珠隔着人群看了看苏定岳，想象不出他顶着一张这么正经的脸跟自己钻山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