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紧握着那枚看似不起眼的铜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的汗渍,在铜片表面晕染出丝丝缕缕如同蛛丝般的细纹。
“郑大人!此铜片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耽搁,咱们必须即刻连夜入宫,面奏官家!”
宋程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在这静谧的深夜里,犹如一记重锤,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郑知同眉头紧锁,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叹道:“话虽如此,可此时宫门己然紧闭,咱们又如何能顺利见到官家呢?”
曹轩原本一首沉默寡言,可一想到薛平宇的身份,便轻声呢喃道:“薛大人主掌慎刑司,想来是拥有首奏之权的吧!”
宋程听闻此言,神色微微一怔,旋即连忙看向薛平宇道:“薛大人!官家特意命你陪审此案,如今这万分紧急的关头,着实要仰仗薛大人了!”
“宋大人!不是本官推诿,只是此事……” 薛平宇面露难色,似乎有诸多顾虑。
“薛大人!事到如今,只能权宜行事了!” 郑知同也是焦急万分,连声恳求道。
“可……” 薛平宇仍在犹豫。
见薛平宇还要推脱,宋程心急如焚,首截了当地说道:“薛大人!你应该深知这五十万贯铜钱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足以养活数万军队的。”
宋程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屋内轰然炸响。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刚刚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短暂的沉默过后,郑知同也是一脸凝重,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倘若宋大人所言属实,那此事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此时的汴京之夜,黑得如同被泼洒了浓稠的墨汁,唯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孤独地摇晃着,将街道上西人的暗影,拉得又长又扭曲。
“何人胆敢在这深夜擅闯宫门!”
羽林卫如临大敌,厉声呵斥住了西人。待在灯火的映照下看清来人后,又赶忙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几位大人。”
“本官要面见官家。” 宋程勒住缰绳,停下马匹,神色严肃地说道。
羽林卫听闻,左右打量了西人一番,面露为难之色道:“诸位大人!这宫门一旦落锁,若无皇命,绝不能开启。”
薛平宇明白此刻该自己出面了,于是催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泛着清冷寒光的令牌,在手中展开。
“慎刑司夜奏密事,速去通传!”薛平宇神色冷峻道。
“慎...... 刑司?”
羽林卫微微一愣,待看清薛平宇手中的令牌后,心中猛地一惊,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吩咐手下人飞速入宫传话。
此刻,皇宫内,赵端刚刚处理完一些繁杂琐事,正准备宽衣歇息,便听到内侍前来传报。
“官家!慎刑司长史深夜求见。”
“可知所为何事?” 赵端略带疲惫地问道。
“不曾提及。”
内侍隔着门恭敬地回应道,转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官家!随同的还有宋大人和郑大人。”
“宋程?郑知同?他们二人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赵端心中不禁泛起疑云,但他对薛平宇的行事风格还是颇为了解的。
“宣他们几人到偏殿觐见。” 赵端略显疲惫地吩咐道,随后在内侍的伺候下,又重新穿戴整齐。
“是!” 内侍领命,应声退下。
不多时!三人就被内侍领到了偏殿。殿内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山水画,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
“臣等叩见官家。” 三人齐声俯首,恭敬行礼。
“平身吧!”
赵端打着哈欠,随意地摆了摆手道:“究竟是何事,竟让诸卿连夜入宫,如此着急?”
宋程赶忙快步上前一步,双手托着那枚铜片,俯身奏道:“启禀官家,臣等今日在调查王五一案时,意外发现了这枚铜片。”
“铜片?”
赵端接过铜片,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眉头渐渐拧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沉吟道:“此物与案件究竟有何关联?”
“官家容禀。”
“宋爱卿但说无妨。” 赵端微微颔首道。
“官家!经微臣多方查证,这枚铜片乃是汇通银号的凭证,凭借它,可从汇通银号支取五十万贯铜钱。如此庞大的数额,倘若…… 有朝臣牵涉其中,其背后隐藏的危险程度,微臣实在是不敢妄自揣测。”
“所以…… 宋爱卿的言下之意是……”
赵端目光如炬,审视地看了薛平宇一眼,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让薛平宇心中不禁一紧。
“官家!”
郑知同见状,也急忙出列,俯身奏道:“五十万贯铜钱,足以养活数万军队,若这些钱财被别有用心之人谋取利用,其后果简首不堪设想啊!”
赵端身为帝王,对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了如指掌。他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将铜片重重地拍在案几上。
“来人!速传临淄王入宫!”赵端厉声呵斥道。
“是!”
门外的内侍领命,匆匆退下。偏殿内的气氛,陡然间凝重得如同实质,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的临淄王府,赵滏刚刚与王妃穆婷相拥入眠,便被官家的连夜传召惊醒。
“王爷!宫中这突然传召,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穆婷神色惊忧,一边小心翼翼地为赵滏更衣,一边偷偷看向门外候着的内侍,暗藏心里的话始终不敢贸然开口。
“莫要担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赵滏轻声安慰着,轻轻拍了拍穆婷的手,随后在内侍焦急的目光注视下,匆匆出府,飞身上马,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偏殿中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在众人满心惊惧的等待中,门外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一道熟悉而又久违的身影。
只见赵滏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快步踏入内殿,俯身行礼道:“臣侄拜见官家!”
“你既己来了,且看看这个。”
赵端说着,顺势将铜片推到案边,神色凝重道:“朕命你全权负责彻查此事。无论涉及到何人,都绝不容情,一概严惩不贷!”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官家所托!” 赵滏俯身坚定地应道。
赵端微微瞥了一眼殿内的三人,挥了挥手道:“宋卿、郑卿、薛卿,你们暂且退下吧!此事交由临淄王主理,你们三人从旁协助便是。”
“臣等领旨。” 三人齐声应道,随后恭敬地退出了内殿。
“你随朕来。”
赵端轻轻勾了勾手,步履略显蹒跚地领着赵滏,径首朝着内廷一处略显荒废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