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啦啦队队员江红鲤攥着啦啦队的彩球，指尖无意识着绒毛。
土木工程系的应援曲震得耳膜发麻，她却盯着对面稀稀拉拉的计算机系观众席。那里只有十几个人举着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用马克笔潦草地写着"代码战神"。
"要不......我们还是给计算机系加油？"她小声对徐昭宁说。三天前那场逆转经管系的比赛，谭向东头缠绷带血战的身影总在她眼前晃。
徐昭宁扯了扯崭新的蓝色队服，那是土木系送来的"友情赞助"。
"你疯啦？他们班长赵铁柱上周还请咱们全队吃火锅呢！"她嘴上强硬，目光却忍不住瞥向正在场边系鞋带的谭向东。他刚训练时，被队友一个滑铲差点铲伤，少年膝盖上缠着渗血的纱布，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像极了老电影里的孤胆英雄。
"可他们连谭向东都受伤了......"江红鲤话音未落，场上突然炸开欢呼——“小亨利”孙力恒开场三分钟接“鹏大齐达内”齐达伟的妙传，便捅射破门！
土木系看台瞬时掀起蓝色人浪，“小齐达内”齐达伟对着她们的方向飞吻，地中海秃头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赵铁柱捶胸咆哮，背后纹身随着肌肉虬结颤动。而计算机系替补席死寂一片。
"土木系！必胜！"徐昭宁条件反射地挥动彩球，余光却看见谭向东弯腰从球袜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他对着纸张喃喃自语，忽然抬头望向这边，目光穿越喧嚣首首撞进她眼底。徐昭宁手一抖，彩球"啪"地砸中前排观众的后脑勺。
"碾压！这就是霸主级的碾压！"解说员扯破嗓子嘶吼道。
“小齐达内”齐达伟在场上使出标志性的马赛回旋，晃倒高巨基和张大根两人，随后李瓦的贴地传中像手术刀般精准，孙力恒补射空门——2:0！
土木系球员撞胸庆祝时，看台突然抛下一件计算机系球衣，瞬间被踩成泥浆里的破布。
江红鲤咬住下唇。她认得那件是谭向东的11号球衣号码，昨天还挂在男生宿舍走廊滴水。此刻谭向东正单膝跪地，用矿泉水冲洗眼里进的沙——方才孙力恒故意扬起的草皮碎屑糊了他一脸。
"换人！我要下场！"高巨基抓着谭向东球衣嘶吼，却被一把甩开。"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谭向东抹了把汗，将那张写满跑位符号的草稿纸塞回球袜。那是他通宵解析的土木系热力图，每个箭头都指向左肋空当。
转机出现在第28分钟。谭向东突然回撤到后腰位置，一记跨越半场的斜长传如导弹般找到左路空当。
谭向东比赛时脚都流血受伤了，此刻却像解除了封印，用程序员特有的精准传球切割对方防线。
替补奇兵林惊云反越位成功，脚尖轻挑过掉门将——2:1！
计算机系看台爆发出病态的欢呼，几个戴眼镜的男生把《C语言教程》撕成碎纸抛向空中。
"这瘸子会传球？"“小齐达内”齐达伟瞪着血红的眼看着谭向东。
当谭向东用"落叶球"轰入任意球扳平比分时，江红鲤手中的彩球终于转向计算机系看台。
"他的膝盖......"俞若衡攥紧药箱背带。作为场边医护，她看得最清楚——每次急停变向，谭向东膝盖绷带都会渗出一圈血渍。
上半场结束哨响时，这个少年几乎是拖着腿挪向更衣室。
更衣室内，俞若衡将止痛剂推入他的膝盖："积液超标三倍，再跑会废掉的！"
谭向东却将针管拔下："等赢了再废。"
下半场化作绞肉战场。
孙力恒接齐达伟的妙传，暴力头槌再度领先，齐大伟看着谭向东趁机嘲讽："代码写多了吧？头球比娘们还软！"
谭向东不甘落后，在一次角球中立刻用鱼跃冲顶回敬，血水混着草屑糊在他脸上，像戴了张狰狞面具。
江红鲤再也坐不住了，当谭向东第88分钟单刀赴会时，她突然抢过锣鼓，用尽力气敲响战鼓节奏，"代码战神！加油！"
她破音的呐喊撕开土木系战歌，徐昭宁怔了半秒，突然将蓝色彩球狠狠摔在地上，扯开嗓子尖叫："谭向东！冲啊！"
4:3，计算机队在最后时刻，又是谭向东的反击进球，击败了实力强大的土木工程队，观众席一片愕然。
足球划过诡异弧线坠入网窝的瞬间，江红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谭向东被队友压在最底层，血渍在11号球衣上晕开暗红的花。费国栋的金链子砸在她脚边，沾满草屑和唾沫。
夜市大排档的霓虹灯下，高巨基递上存折时手指还在发抖，二手购车计划在脑内轰然崩塌，他哆嗦着掏出存折，封皮上还沾着茶渍："你他妈真是个怪物......"
张大根把裤兜翻得底朝天，钢镚和饭票撒了一地："八千二百五......多二百五算给你补脑。"
谭向东却将钱推回去："留着，明天一起陪我去证券公司。"
"你真要买那俩外国小孩？"高巨基突然抓住他肩膀，"万一赌输了呢？"
"赌？"谭向东扯开染血的护膝，露出青紫的膝盖，"从进入股市那天起，我每秒钟都在赌命。"
俞若衡悄悄将碘伏棉签包塞进他背包，里面夹着张字条："下次受伤，请务必找我。"
而江红鲤站在路灯阴影里，把撕成两半的蓝色队服团成球，轻轻抛进垃圾桶。
夜风卷起谭向东散落的战术笔记，某页角落画着个小人——头顶皇冠，脚下踩着破碎的蓝色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