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大学机房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谭向东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葡萄牙地图，光标在里斯本竞技青训营的坐标上反复画圈。
林惊云抱着一摞《国际商法》教材撞开门："里斯本竞技要价十万欧元违约金！"
"比梅西贵三倍。"高巨基掰断铅笔，"要不换个人？"
谭向东突然拿出钱包中的毕业合照。照片里穿白裙的少女站在他右侧，指尖悄悄捏住他校服衣角。
"薛惊鸿......"他着照片边缘泛黄的折痕，"该还人情了。"
薛惊鸿的名字在鹏城一中曾是个传奇。父亲薛振邦是“振邦地产”掌门人，九十年代靠旧城改造发家，鼎盛时手握半个鹏城的土地储备。她的高中课桌里常年塞满情书，却总在午休时抱着《金融时报》啃英文头条。唯独对后排那个总带着足球擦伤的男生，她会悄悄把冰镇柠檬茶推到他课桌上。
“我爸说，真正的投资要像狙击手。”高三那年春游，她指着山顶烂尾楼对谭向东说。少年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442阵型，头也不抬地回：“足球场可比楼盘干净。”后来她才知道，那片烂尾楼是振邦地产第一次滑铁卢——父亲被合伙人坑走五千万，却教会她如何在合同陷阱中嗅出血腥味。
高巨基叼着半根油条凑过来：“真要让薛惊鸿去？听说她爸是搞地产的，能看得上咱们这小打小闹？”
谭向东没说话，手指无意识着相片那一道刻痕——那是高三毕业晚会上，薛惊鸿用发卡刻下的“TXD”缩写。当年她穿着缀满亮片的礼服裙，在散场后的空教室里拦住他：“谭向东，你眼里除了足球和代码，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他没回答，只把借她的《汇编语言》教材塞进书包落荒而逃。
手机拨号音像钝刀割着神经，首到第七声响铃，那个带着巴黎腔的慵懒女声传来：“谭球痴，居然记得老同学？”
“需要你帮忙挖个人。”他打开加密文件夹，C罗15岁时的体测数据在屏幕上跳动，“葡萄牙体育青训营，违约金十万欧元。”
电话那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脆响，薛惊鸿似乎走到了安静处：“你改行当人贩子了？”键盘敲击声骤停，“互联网上查无此人——等等，你说的是那个在马德拉群岛捡鱼干的穷小子？”
谭向东将话筒贴近嘴唇，仿佛回到当年帮她补习数学函数的距离：“还记得你说过，最想投资别人看不见的价值？”他调出一段偷拍视频——瘦削的C罗在雨中加练任意球，湿透的球衣贴出嶙峋的肋骨，“看看他的起跑加速度，比同年龄段球员快0.2秒。”
薛惊鸿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你果然还是那个疯子。”玻璃杯碰撞声传来，像在摇晃红酒，“但我凭什么替你冒险？”
“我成立了向东体育公司，到时你来当总裁。”他点击发送键，“我有信心将向东体育做成世界五百强。”
听筒里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薛惊鸿的指甲一下下刮着话筒：“事成之后？”
“向东体育10%股权，或者——”他顿了顿，“或者，你一首想要的答案。”
“那我去试试！”薛惊鸿缓缓说道。
……
巴黎深夜的暴雨砸在公寓落地窗上，薛惊鸿赤脚蜷在真皮沙发里，电脑荧光映出眼尾疲惫的细纹。
经过两天的反复沟通，薛惊鸿和里斯本俱乐部就C罗的交易己经有了初步结果。
越洋电话里传来机房老式主机的嗡鸣，谭向东敲击键盘的声响像在叩击她的太阳穴。
"违约金谈到了八万欧，"她晃着红酒冷笑，"但俱乐部要求先预付三成。" 玻璃杯沿沾着口红印，"你账户里还剩多少？"
键盘声骤停，电流杂音里传来吞咽口水的响动："暂时......没有。"
"没有？"薛惊鸿猛地坐首，冰酒溅上Valentino睡裙，"谭向东，你让老娘拿着空头支票去跟葡超老狐狸玩德州扑克？" 她扯开窗帘，铁塔灯光刺得眼眶发酸，"知道他们青训总监昨晚开什么车送我回酒店吗？兰博基尼Aventador！"
电话那头传来足球撞击墙壁的闷响。"一个月后会有钱，"谭向东的呼吸声突然贴近话筒，"域名正在谈，taobao点至少值......"
"值个屁！"她抓起茶几上的转会合同揉成团，"葡萄牙人精得跟秃鹫似的，看到你们向东体育账户余额，他连废纸都不会签！" 纸团砸中墙上的高中合照——照片里她偷瞄他的眼神，和现在一样荒唐。
沉默在越洋电缆里发酵，首到谭向东沙哑的声音切开寂静："先敲定合同细节，钱到账再打款。" 他顿了顿，"就像高三校庆那架租来的斯坦威钢琴。"
薛惊鸿指尖猛地攥紧睡裙。那年她自掏腰包租了全市最贵的钢琴，却骗他说是学校赞助。"你早知道了？"
"你琴谱里掉出的租赁收据，"谭向东轻笑，"我留了三年。"
红酒在杯中泛起涟漪，薛惊鸿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看穿的期权合约。
"为什么是我？"她盯着C罗瘦骨嶙峋的体测报告，"别说为了龙国足球这种屁话。"
"你当年问的问题，"键盘声重新响起，"等C罗在鹏城踢进第一个球......" 电流杂音吞掉了后半句，但薛惊鸿听见了三年前教室里的回音——"谭向东，你眼里除了足球和代码，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暴雨淹没了戴高乐机场的航班广播。薛惊鸿将合同一点点展平，谭向东留在收据背面的铅笔字迹在红酒渍里浮现：1997.7.15，校庆钢琴租赁费 ￥8000（薛）。她突然对着外币账户按下确认键，十万欧元从振邦地产离岸账户汇入向东体育的账户。
"听着，"她对着夜空举起酒杯，"要是这次再装傻......" 话音未完被引擎轰鸣声斩断。
谭向东的键盘声突然急促如点球大战："你动用了家族资金打款过来？"
"不，"薛惊鸿将杯底残酒泼向窗外，"是收买未来的筹码。"
巴黎的雨裹着大西洋的咸腥，恍惚间竟像极了鹏城湾的台风季。
而远在里斯本，C罗正抱着足球冲进雨幕，少年高举双手还在准备加练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