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的某一天,程熙的一席话给了苏岩答案,她也彻底释然,不再纠结于这刚开始就葬送进坟墓的初恋。
“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第一,他确实觉得你俩不合适,军人嘛,讲究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一拍两散,这个没办法,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咱人见人爱的小仙女还没人追不成?改天姐给你介绍个更帅的,气死他。”
“哎哎,跑题了。”
“额,对,第二嘛,就是你想得那样,确实是有任务,当兵的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这就更可恶了,因为任务就可以轻易地放弃一段感情吗?这说明什么?说明不够爱啊!如果他爱你入骨,会轻言放弃吗?”
“不够爱吗?”
苏岩喃喃地低语,应该是的吧,他们认识总共才一个多月,真正相处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己,哪来的海枯石烂,苏岩自嘲一笑,“应该是的吧。”
“所以说啊!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都一年了,姐男朋友都换仨了,你还苦等着那个负心汉,有意思吗?”
“什么负心汉?他不是这样的人。”苏岩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维护陆淮在朋友心中的形象。
“好好好,陆大营长,咱不说他了,走,跟姐出去趟。”程熙说着就起身来拉苏岩的胳膊。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苏岩拽着沙发一角,苦着脸说:“不去,肯定又给我安排你的哪位爱慕者吧?我才不要。”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你还打算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啊?说不定人家现在正美女在怀,温香软玉呢。”
苏岩眸光一暗,辩解道:“没有,我只是习惯了,没有谈恋爱的冲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气死我了,你不找男朋友,我怎么好意思出去约会。”
苏岩抬头瞪着面前的女人,“我不找男朋友跟你约会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清心寡欲,显得我多重色轻友似的。”
“呦,这还跟我矫情上了?”苏岩笑着打趣着好友,两人闹作一团,没再继续陆淮的话题。
此时的陆淮正站在一处山脊上,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厚重的冰霜挂在眼睫上,他身体己经麻木地感觉不到寒冷,如同雪人一般矗立着凝望远处皑皑白雪。
“营长”,陈一踏着厚重的积雪艰难地爬上来,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了一片雪雾,“营长,这片断崖下面就是罗沧江的上游,也是最险要的一处边界,他们应该不会选这里越境吧?”
“不好说”,陆淮收回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悬崖上,“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容易成功的地方,这里增加巡逻力度,确保二十西小时监控,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进来。”
“是。”
两人并肩在寒风中又站了片刻,陆淮带上护目镜,说:“走。”
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向前巡逻二十公里,要赶到天黑前回到哨所。
陆淮他们来到边境执行巡防任务己经一年多,刚开始很多战士出现了高原反应,不得不先留在低海拔的哨所进行适应训练,陆淮带着部分症状轻的战士先行与驻守部队进行交接。
在这海拔西千多米的边境线上执行巡防任务,本身就是对战士们生理和心理的极限考验。
期间有战士克服了高原反应,上来继续坚守岗位,也有战士患上严重脑水肿和肺水肿,甚至是因高寒,伤口溃烂不愈,不得不转至边城医院治疗。
回到哨所时己经晚上十一点,高原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白天狂风肆虐,晚上却是朗朗夜空,如果不是半路差点陷进雪窝,应该回来得更早一些。
回想着下午那惊险的一幕,陈一还是有些后怕,在攀爬一处陡坡时,他一脚踩空,身体瞬间陷了进去,脚下悬空的感觉让陈一心一凉,完了。
就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一只大手牢牢拽住了他的胳膊,他抬头,是营长,营长一只手攀着一块大石,另一只手死死地拉着他。
后面两名战士迅速反应过来,解下腰间的绳索,合力把陈一拽了上来,陆淮随后也爬上来,探头看下去,那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营长。”看着陆淮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掌,陈一红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
陆淮拍拍陈一的肩膀,“没事,走。”
后来的一路都是陆淮走在前面,其他人跟随着他的脚印前进,没有人再说话,互相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既便于观察周围环境,也能在紧急情况下互相支援。
“营长”,陈一提着医药箱进来,“我给您上药吧。”
“放这儿,我自己来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
“好吧。”陈一没再坚持,放下医药箱出来。
营长自从来到这里,性子更加沉闷寡言,平时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听不到他开口,陈一隐隐感觉这可能跟苏岩有关,偷偷问过副营长几次,他也只是摇头叹气。
这时,齐恒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走过来,看到陈一在门口徘徊,“行了,别在这杵着了,炊事班那儿给你留了碗酥油茶,喝了赶紧睡觉。”
陈一瞧着齐恒手里的碗,小声问:“今天那位又来啦?”
齐恒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踹了他一脚,“快滚。”
陈一撇撇嘴,“滚就滚,我才不喝,谁都没有苏老师好,再殷勤也没用。”
“嗻,你添乱是不是?”齐恒真火了,这要是被里面那位听见还得了?“赶紧滚。”
陈一也知自己失言,灰溜溜地跑了。
屋内的陆淮听到门口的动静,皱着眉看向推门进来的齐恒,“你跟陈一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齐恒嘿嘿一笑,“这小子欠收拾。”
说着把手里的酥油茶递给他,“趁热喝,驱驱寒,梅朵姑娘专门送来的。”
陆淮剑眉蹙成了疙瘩,“不喝,拿开,一股膻味,喝不惯。”默了几秒,看着齐恒,“以后村民送过来的东西不要收,忘了部队纪律了?”
齐恒讪讪地笑着说:“这不是人家感谢你救了她阿爸嘛,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边防部队守护牧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不需要回报。”
齐恒看营长的倔劲又上来了,也没再劝,看了他包扎好的手一眼,说:“咱好歹护着这张脸,别到时候回去,让人都认不出了,那才没盼头呢。”
“滚。”
顶着陆淮冷若寒冰的眼神,齐恒打了个激灵,营长越来越冷了,被陈一这小子一搅和,自己也差点捅了马蜂窝,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