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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得死得舒服点

“报上你的姓名,巨人。”护卫肩膀微微一颤,显得有些瑟缩,他黯淡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现在是傍晚六点时分,天空尚未被火炬的光芒点亮,夜幕却已悄然降临,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黑纱。埃莱克提奥静静地站立在八号港口,他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尤为庞大,宛如一件即将被搬上船的大型货物,沉甸甸地压在码头上。

然而,在这位病恹恹的护卫眼中,巨人更像是一头从地狱窜出的凶神,一头沉溺于杀戮、嗜血如命的怪物。护卫追随伊莉丝夫人很久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伊莉丝夫人的狂热追求者。但他敢肯定,眼前的这个巨人绝非伊莉丝夫人的追求者,他的装束更像是来参与一场血腥屠杀的。

“你尚无资格知晓我的名讳,只需明白我为伊莉丝女士效劳便可。”埃莱克提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凡人,对其那仿佛被抽离了生气、显得憔悴不堪的模样颇为不满。

也难怪那个异端会需要他来做护卫——不过无所谓,那个异端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手下。一旦他揭开了那个异端的真正目的,他就会亲手让那个女人溺毙在她自已那亵渎的血液之中。

严格来说,调查异端本是审判官的专属职责。但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又何曾有过审判官的身影?埃莱克提奥只得亲自肩负起这份重任。他不能直截了当地结束这个异端的性命,而必须耐心等待,等待这个异端牵扯出更多的秘密——或许是亵渎神明的信仰,又或是某种潜藏的黑暗科技。

无论背后潜藏着何种秘密,都值得他沉下心来静静守候。毕竟关于符文仍然没有任何消息,而那唯一曾落入他手中的符文也早已化为飞灰,仅在对抗那头狡诈恶魔时短暂地发挥了控制之力。

所以时间对他而言倒是意外地充裕。只可惜此次行程太过紧凑,他还未能从马蒂厄那里亲手获得一张纯洁印记,他总不能指望那个被莎弥拉揍得鼻青脸肿的凡人还能有心思去写纯洁印记。

真是遗憾万分,巨人轻轻触碰着自已那仅存的纯洁印记——它牢牢地贴在肩甲上,但已经被那些虚空生物的鲜血浸染成了深紫色,其上的祷文早已被浸润得模糊不清。

圣堂内心深处并不相信马蒂厄所书写的纯洁印记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心中总会因为仅剩一张的纯洁印记而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已经习惯浑身上下都贴着纯洁印记杀敌的日子了。

“好的……遵命,大人。”护卫在埃莱克提奥那不容置疑的威压之下,终是低下了头颅,让其得以顺利登船。

我何时才能回到这里?

巨人收回了即将踏上甲板的脚步,稳稳地站在了那已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舷梯板上。他缓缓地转过身,凝视着远方的不朽堡垒。

我很快就会归来。

……

“他来了。”黑雾之后,魂灵们的声音齐声响起,如同幽冥之界的合唱。那黑雾在沉默的僧人身旁翻腾涌动,宛如大海中狂暴的波涛,足以将任何生灵吞噬其中,令其溺毙于无尽的黑暗。

“他是谁?”僧人将最后一抔黄土轻轻覆盖在坟墓中那早已腐朽的身躯上,随后竖起一块简陋的墓碑。

尸体还是太多了,他忙活了那么多年却仍旧无法将所有尸体一一埋葬妥当。更何况在某些时候,他还需借助这些尸体的力量来为自已办事,尽管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毕竟打扰逝者的安宁,终究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他心中对此始终怀有敬畏之心。

“何不猜猜看?”黑雾之中传来嬉笑之声,万千幽魂的嘈杂喧嚣却未能让僧人的眉头皱起分毫。他默默地跪伏于地,虔诚地亲吻着这片腐朽泥泞的大地。土壤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破败气息,但他却面不改色。

因为他心中仍铭记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岛屿曾名“福光岛”,那时的土壤里满是勃勃生机的芬芳。虽然人们对他并不算特别友好,但他活得很开心。

僧人将铲刀深深地插入了地面,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脖颈间悬挂的小瓶——那瓶中盛装的,是令他得以在这片地狱般土地上存活的圣泉之水。他沉声道:“我不用猜。”这个魁梧的僧人睁开了那双曾被视为“诅咒”的双眼,穿透了黑雾,直视着隐藏在其中的恶灵们。

“你们在畏惧,恶灵们,因为你们遇到了天敌。”

黑雾听到僧人的话后,翻滚得更加剧烈,像是一双大手在其中快速搅动。僧人甚至能隐约看见,黑雾中时不时翻滚出一张张满怀怨恨的脸庞,它们瞪着他,用最恶毒、最诅咒的语言,嘶吼着要将这个岛屿上唯一真正活着的人类置于死地。

“你也会死!约里克!他会亲自杀了你!你的头颅将被砍下,你会被视为异端,遭受永恒的唾弃!”恶灵们的声音在黑雾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约里克闻言,只是缓缓地掀开了自已那破旧的兜帽,随即紧握插在地上的铲刀,猛地一用力将其拔了出来。他那张僵硬如石的脸庞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恶灵的反应让这个健硕的僧侣感到满意,这说明他刚刚的话并没有错。

太好了,“破败”终于有救了吗?意思就是说……他可以休息了吗?

“我活得已经够久了。”

黑雾的触须像以前那样又一次试探性地戳向僧人,却在触碰到他脖颈间悬挂的小瓶时,仿佛遇到了什么忌讳之物,还是不甘心地收缩了回去。

“那你打算死前做点什么?”

“……我想想”

约里克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复,他得好好思考。

这个背负万千冤魂怨念而活下来的人类拿着自已那破旧的铲刀,一如既往地迈向另一处墓地。那里原本是他师弟负责的地方,那个对他一直很不错的师弟。约里克竭尽全力回忆着,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哦,他想起来了,他的师弟也被他亲手埋葬在了那片墓地之中。

“我想我应该先为自已挖好一个坟墓,我得死得舒服点。”

(后天正式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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