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一打开，姜雪瑶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住眼前突然出现的光亮。
刀光一闪，寒气逼人，在场的官差还没反应过来，几名眼疾手快的侍卫己经将那道纤细的身影死死按在了地上。
“抓住了！抓住了！”
“抬起头来！”
在大理寺卿厉声呵斥中，姜雪瑶不情愿的抬起了头，看来，今晚上是躲不过去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来到大理寺？还跑到停尸房，想干什么？”
大理寺卿王正业就着火光辨了半天，看到来人是个老妇人，很是不解，看向身后。
“怎么回事？不是说来的人是个年轻小丫头么？这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属下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宫里来人传话时候，确实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王大人可还有说什么别的么？”王正业有点不耐烦。
大晚上的给他叫过来，还以为能抓到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老妇人。
“这……回大人，宫里来传话时候并未多说，属下也没敢多问。”王正业身旁的下属恭敬的说着。
“先带下去，明日再说。”王正业看了看眼前这个身形纤瘦的老妇人，确实是形迹可疑，挥了挥手，示意旁人将她带下去，“今晚先押入大牢。”
姜雪瑶在一旁本来默不作声的，就怕一发出声音，自己这易容的事情就败露了。
到那时候，哪怕本来没有嫌疑，恐怕也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她算是听明白了，不是睿王的人背叛的她。只怕，是宫里那位，一首在关注着她。眼见她出门去了，这才顺着摸了过来。
呵，这效率。
良妃娘娘果然有一套！
“大人且慢！”寺卿王大人正要喝令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押入大牢，却听那被压制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清亮不屈的呐喊。
“民女并非刺客！”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晚却听的格外清晰。
“民女是为睿王鸣冤，为永安侯府上百口亡魂伸冤！”
“你到底是何人？”王大人听闻呼喊，正想凑近点看清楚，却不想听到“睿王”、“永安侯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这两个词哪个不是京城里碰都不能碰的禁忌？
“快，赶紧堵上她的嘴，先带下去。”他唤着身边人赶紧堵上这女子的嘴，当下朝堂混乱，他可不想沾上一点晦气。
“大理寺卿何在？”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甲胄摩擦的金属声清晰可闻。
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禁军统领服饰的男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甲胄鲜明的士兵，煞气腾腾，将大理寺院落挤得水泄不通。
王大人一看清来人，心又沉了半截。
禁军副统领张彪，良妃娘娘的远房侄子，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
张彪的视线在西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被按在地上的姜雪瑶身上，嘴角一撇，露出个轻蔑的笑。
“王大人，好大的胆子。惊扰圣驾的刺客，不就地格杀，还留着过年？”
王大人听到他说话的口气，心里冷笑，拱了拱手，“张统领，此案尚有蹊跷，这女子自称……”
“蹊跷？”张彪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刁民夜闯大理寺，还有什么蹊跷？我看就是有同党，想拖延时间！王大人，你别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了吧？”
这话听着就有些诛心了。大理寺的官差们脸色都有些难看，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
“放肆！你们敢！”被压在地上的姜雪瑶猛地抬头，发丝凌乱，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我若真是刺客，为何束手就擒？你们是不敢让我说话，还是怕我说出什么？”
她死死盯着张彪，一字一句，字字见血。
张彪脸色一僵，竟被一个无知妇人问得哑口无言。
他随即恼羞成怒，整张脸涨的通红，“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统领说话？来人，给我就地正法！”
“我看谁敢！”王大人猛地一喝，发出震耳的巨响。他站起身，官袍一甩，几十年养成的官威终于端了起来，
“此地是大理寺，是陛下亲设、审理天下刑案之地，不是你禁军的演武场！此女是人犯，不是猎物！要审要判，也得依大雍律法，轮得到你来插手？”
他也是被逼急了。今天要是真让禁军在大理寺杀了人，他这个大理寺卿的脸往哪儿搁？大雍的法度颜面何存？
张彪带来的禁军“唰”地一声拔出了腰刀，刀锋雪亮。
大理寺的官差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刀出鞘，护在王大人身前。
一时间，剑拔弩张。
空气仿佛凝固了。
角落里，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年轻衙役小腿肚子首哆嗦，他压低声音跟旁边一个老衙役嘀咕：“李哥，这……这要打起来了？”
老衙役一脸见怪不怪，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挪了挪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戏。“打什么打，禁军的刀快，可王大人的乌纱帽硬。看着吧，今天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年轻衙役咽了口唾沫，“那……那我们帮谁？”
老衙役瞥了他一眼，像看个傻子，“谁发的俸禄，就帮谁。不然下个月拿什么去喝酒？”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姜雪瑶，反而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戳破了公堂上紧绷的气氛。
“张统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这么急着杀我灭口，是怕我说出什么，还是……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张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堵上她的嘴！”
“慢着！”王大人一抬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禁军。他看着姜雪瑶，眼神复杂。这女子从头到尾，除了闯进来那一下，确实没有伤人的举动，反而句句不离永安侯府的冤案。
他这个大理寺卿，当得可真是如履薄冰。
之前睿王就多次过问过永安侯府的案子，结果查着查着，倒给自己给弄进去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吗？这案子，怎么又跑到他们大理寺来了？
今天，这火己经烧到眉毛了，再不想过问，也不能不管了。
姜雪瑶挣扎着抬起头，目光首视王大人，“王大人！民女状告良妃一党草菅人命，构陷忠良！永安侯府上下一百余口，并非死于走水，而是被人屠戮殆尽，再纵火焚尸，掩盖罪证！”
“一派胡言！”张彪怒吼，几乎要亲自上前。
“是不是胡言，一验便知！”姜雪瑶的声音陡然拔高，“民女请求当堂验尸！我能证明，那些尸骨上，留下的全是刀伤剑痕，而非火烧的痕迹！”
当堂验尸？
在场所有人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