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冷夜身边的每一天对容遇来说都是煎熬痛苦，但蜕变的成就感也是前所未有的。
容遇隐隐感受到他这个上司可能是个非人类，但他从不深想，装着糊涂揣明白，不管是什么他相信冷夜总会告诉他的，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保险箱密码是1024——容遇在冷夜电脑的加密备忘录里发现的。这个数字太像程序员会设的密码，不像那位优雅的血族...不，他现在还不知道冷夜究竟是什么。
"把3号保险柜里的蓝钻送到珠宝部鉴定。"冷夜今早飞去苏黎世前的指令言犹在耳。
容遇蹲在董事长私人保险室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在电子面板输入这串数字。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柜门缓缓开启。里面没有蓝钻，只有一摞泛黄的老照片和一个黑曜石小瓶。
"这是..."
最上方的照片拍摄于1927年，上海外滩。人群中一个穿西装的男子侧影让容遇呼吸停滞——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分明是年轻时的冷夜。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E.Nacht, Shanghai Herbst 1927"（夜，上海1927秋）
第二张更古老：1893年巴黎世博会，埃菲尔铁塔下，同样的面容。接着是1865年伦敦、1812年维也纳...最底下那张羊皮纸上的肖像甚至标注着"1743"。
容遇的手开始发抖。黑曜石瓶突然滚落，瓶塞松动，一滴暗红色液体滴在他手背上。皮肤接触液体的瞬间，锁骨处的暗红印记如烙铁般灼烧起来。
"啊！"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古董座钟。玻璃碎裂声中，一个隐藏夹层从钟体侧面滑出——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七个小水晶瓶，每个瓶中都悬浮着暗红色结晶。最近的瓶子标签上写着："1991.10.31 转化失败 心脏结晶度92%"
"找到答案了？"
冷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容遇猛地转身，本该在瑞士的人此刻倚在门框上，西装革履，只是领带松开了。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异常苍白的脸色。
"你...到底是什么？"容遇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冷夜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步走近，每一步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当他在容遇面前蹲下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冷香，混合着极淡的血腥气。
"北境血族第七代君王，冷夜·梵卓。"他拾起那个黑曜石瓶，"这是我的血，你过去三个月每天喝的特殊饮品的主要成分。"
又一道闪电。这次容遇看清了——冷夜在强光下的瞳孔没有收缩，依然是扩张状态，漆黑如墨。
"那些照片..."
"我的真实年龄是289岁。"冷夜突然抓住容遇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没有心跳，对吧？"
掌心下的胸膛冰冷寂静。容遇想抽手，却被更大的力量固定住。冷夜带着他的手向下移动，停在肋骨下方："但这里有个血核，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心脏。转化成功的话，你也会有一个。"
窗外的暴雨突然加剧。冷夜松开手，起身走向落地窗。他的背影在电闪雷鸣中显得异常高大："跟我来。"
天台门打开的瞬间，狂风夹杂着雨滴砸在容遇脸上。冷夜站在护栏边缘，解开西装纽扣。
"看清楚了，容遇。这才是你真正要侍奉的主人。"
他的皮肤在雨中泛出珍珠般的光泽，随后像蜡一样融化。西装爆裂成碎片，被突然展开的黑色膜翼取代——那翼展超过三米，薄如蝉翼却布满血管般的纹路。冷夜的面容扭曲变形，额角生出两支螺旋状黑角，指甲伸长成匕首般的利爪。
最恐怖的是威压。无形的力量让容遇跪倒在地，雨水在距离冷夜身体十厘米处自动蒸发。整栋大楼开始震颤，远处传来汽车警报器的尖啸。
"成为我的契子，意味着超越人类极限。"冷夜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多重回音，"也意味着承受比地狱更痛苦的转化过程。"
他降落在容遇面前，翼尖轻扫过年轻人颤抖的肩膀："三百年来我尝试过十七次，全都失败了。那些人要么发狂而死，要么变成嗜血的怪物。"
一滴雨水从冷夜的角上滑落，在容遇眼前变成血红色。
"72小时考虑期。"冷夜恢复人形，西装奇迹般地重新包裹住他修长的身躯，"当我回来时，要么准备好开始特训，要么永远离开。"他在雨中转身，"但记住——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会取回己经给予的血液。没有我的血平衡，你体内苏醒的王族血统会把你变成..."
"结晶。像那些瓶子里的东西。"容遇盯着自己手背上那滴己经干涸的血迹，"为什么是我？"
冷夜的笑声比夜风更冷："因为你是第七王族最后的血脉。三百年前我灭绝了整个叛族，却漏了一个怀孕的人类女仆。"他的爪尖挑起容遇下巴，"命运讽刺，是不是？最适合做契子的血脉，偏偏来自我最恨的王族。"
天台门关上的回声在雨中久久不散。
第一夜，容遇在公寓浴室进行一系列测试。手术刀划开的手掌在23秒内愈合；能在完全黑暗中看清剃须刀上的小字；轻松掰弯了不锈钢勺子。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犬齿明显变尖，而锁骨处的印记正随着心跳频率脉动。
"转化率...18.7%"他记录在笔记本上，字迹异常工整，"根据伤口愈合速度推算。"
第二夜，冷氏大厦62层实验室。容遇偷用的血液分析仪显示：他的红细胞数量是常人的1.8倍，白细胞结构异常，DNA端粒长度...无法测量。
"这不是进化。"他对着空气说，"这是变质。"
第三夜，容遇站在冷夜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城市在雨后的月光下像一块巨大的电路板。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搜索的内容：
【血族契子】
【转化痛苦】
【第七王族叛乱 1719】
凌晨三点十二分，他打开保险室，再次凝视那些水晶瓶。这次他注意到每个瓶子底部都刻着细小的符文——与锁骨上印记的形状惊人相似。
"不是失败品..."容遇突然明白了，"是养料。"
当冷夜推门而入时，容遇正坐在办公桌前写笔记。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决定好了？"冷夜的眼睛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
容遇合上笔记本，封面写着《血族契子转化全记录》。他首视那双非人的眼睛："我有条件。"
冷夜挑眉——这是容遇第一次提出要求而非服从。
"我要全程记录转化过程。血液样本、身体数据、痛觉等级..."容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我要变成实验品，至少让我保留科研尊严。"
冷夜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向酒柜，倒了两杯琥珀色液体，其中一杯掺入暗红血液："敬科学精神。"
当杯子相碰时，容遇注意到冷夜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情绪——近似尊重。
"特训从今晚开始。"冷夜啜饮杯中物，"第一阶段：骨骼重塑。"
阳光完全升起时，容遇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新字：
【Day 0 选择成为契子。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因为相信数据。我的身体己经不可逆转化12.7%，唯有向前。】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台，血红的眼睛盯着室内。它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黑色光泽，就像...冷夜展开的膜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