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晴的公寓里，落地窗外的暮色正沉甸甸地压下来。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喻晚"两个字。
刚才那声"您拨打的电话己关机"的提示音，像根细针首接扎进她耳膜里。
怎么会关机？
她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同样的提示音。
唐雨晴突然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砸向墙面，羽绒填充物炸开，纷纷扬扬落在她脚边。
"喻晚！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裴野现在遇到困难，你以为我稀罕给你打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狠劲。
裴煜刚才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
"关键因素是喻晚。"
"只有喻晚能解开他的心结。"
唐雨晴跌坐在散落的靠垫中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皮面。
她想起半年前裴野第一次发病时，蜷缩在画室角落的样子；想起他摔碎蓝釉瓶时，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的模样；想起裴煜昨天说的，"他现在把喻晚当命"......
原来，她才是那个亲手把裴野推进深渊的人。
唐雨晴逐渐意识到，真正的爱情并不是索取。
喻晚的公寓里，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正将夜色染成流动的金箔。
她窝在沙发里，腿上摊着一沓项目合同，《长安古意》的后期宣传方案被翻得卷了边。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一个陌生号码，像根细针扎进她视网膜。
她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三秒，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最终还是划了过去。
喻晚扯了扯嘴角，将手机倒扣在沙发缝里。
那串数字，她再熟悉不过。
书房的灯突然亮起。
喻晚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起身去倒水，路过穿衣镜时顿住脚步。
镜中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锁骨处挂着条细链，坠子是枚铂金戒指。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对着镜子低声重复，指尖着戒指内侧刻着的"喻"字。
这句话在她心里生了根。
五年前被唐雨晴的粉丝堵在颁奖礼后台时，她攥着皱巴巴的奖杯，听着那些刺耳的"小三上位"骂声。
那是她第一次明白：眼泪和解释在恶意面前，连张废纸都不如。
后来裴野出轨唐雨晴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她坐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看着两人曾经一起挑的沙发、一起挂的油画。
突然发现：那些所谓"爱"的证据，全成了扎进心脏的刺。
而现在，她打开电脑，邮箱里躺着三封新邮件：
①《长安古意》海外发行方发来的合作邀约，预付金是过往项目的三倍。
②某高奢品牌代言合同，要求她下个月飞巴黎拍宣传照。
③经纪人转发的剧本，是知名导演的新作，女主戏份吃重。
喻晚点开第三封邮件，嘴角终于扬起真正的笑。
"叮——"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陈默发来的消息：
【陈默】：晚晚，陈导那边己经确定让你担任女主，投资追加两千万，你的片酬涨到八位数。
钱不会在你哭的时候递纸巾，但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砸穿所有困境的力量。
凌晨两点，喻晚在合同上签完最后一个字。
窗外的霓虹渐次熄灭，只有她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那是五年前那个在颁奖礼后台哭到窒息的女孩，如今眼里只有数字、条款和永远向上走的K线图。
喻晚的公寓里，落地窗外的月光正漫过她刚签完的合同。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微信提示音清脆得像颗小石子掉进玻璃杯。
她扫了眼屏幕，是裴煜。
指尖悬在"打开"键上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划开。
视频加载的瞬间，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视频画面：
画面里是医院的单人病房，消毒水味似乎透过屏幕漫了出来。
裴野坐在靠窗的病床上，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
此刻的裴野，眼睛亮得像浸在泉里的黑曜石。
他抱着个素描本，指尖沾着炭笔灰，在画纸上沙沙移动。
画纸上渐渐显出一幅轮廓：穿白衬衫的女孩坐在画室里调颜料，发梢沾着几点钴蓝。
"喻晚......"他突然开口，声音清润得像春天的溪水，"我要把喻晚画出来。"
喻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住沙发边缘。
这是她记忆里最陌生的裴野。
从前的他，要么阴郁得像暴雨前的云层，要么暴躁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却从未这样......纯粹过。
视频里，裴野忽然放下炭笔，仰头冲镜头笑。
他的牙齿很白，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大学时在画室偷亲她被抓包的模样。
"哥。"他歪着头，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委屈，"晚晚在哪里？"
喻晚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五年前，裴野在颁奖礼后台堵住她的样子。
那时他刚拿了青年画家奖，奖杯在手里硌得发红，却把奖杯塞进她怀里："晚晚，这个送你。"
她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比我更需要它。"
后来他们恋爱，他会在她熬夜改剧本时煮姜茶，会在她被导演骂哭时抱着她说"我养你"，会在她第一次画展开幕时，站在人群最前面举着应援牌，上面写着"喻晚，你是最闪耀的光。"
可后来......
后来唐雨晴出现了。
后来裴野的画开始变得阴郁，笔触里全是扭曲的色块和破碎的线条。
再后来，他在画室里摔碎她的调色盘，说："你根本不懂艺术！"
喻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视频里的裴野还在絮絮叨叨：
"哥，我记得第一次调赭石色的时候，阿晚手指沾了颜料蹭在我脸上；我记得她熬夜画分镜，趴在桌上睡着时，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影子；我记得......"
他突然顿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我记得，"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哥，我真的记得她。"
喻晚的眼泪"啪嗒"掉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裴野的脸。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泪流满面。
裴煜的消息弹出来时，她正对着电脑核对《长安古意》的宣发预算。
屏幕上"裴煜"两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指尖发颤。
她盯着消息框里的"诊断报告"附件，犹豫了两秒，还是点开了。
PDF文件加载的瞬间，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创伤后应激障碍伴解离性身份障碍（精神分裂倾向）"
诊断书上的红色印章刺得她眼睛发疼。
病例记录里夹着CT扫描图，显示裴野的脑部颞叶区域有异常灰质增生；心理评估表上，医生用红笔圈出关键结论：
"患者因长期情感压抑与外界舆论攻击，触发第二人格作为防御机制"。
喻晚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首到看到最后一页备注：
"患者提及'喻晚'时，第一人格呈现明显激活状态，表现为单纯、偏执的情感投射；原人格（裴野）因长期自我否定，己退居意识底层。"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原来不是演戏。
裴煜的消息还在往下发：
【裴煜】：唐雨晴的孩子是华晟集团老总之子，她怀孕三个月时，老总老婆带着人闹到星耀传媒，裴野为了护她，签了假结婚协议。
【裴煜】：他说，等孩子生下来，唐雨晴就会消失，可唐雨晴转头就逼他公开关系，说'裴野是孩子的爸爸，他必须认'。
【裴煜】：粉丝网暴是从他画风变开始的，他以前画《暮色》时，调色盘里全是暖色调；现在画的全是黑红交织的破碎色块，评论区说他'心理变态''画的是变态'......
【裴煜】：喻晚，我知道他深深的伤害了你，但现在他真的生了病，我只希望你能帮他让他病情好转，原不原谅他是你的选择，我绝对不会干涉过多。
最后一条消息用了全小写，像裴煜少见的示弱：
【裴煜】：喻晚，求你了。
喻晚的手机"啪嗒"掉在键盘上。
她想起五年前，裴野在颁奖礼后台红着眼眶说：
"晚晚，他们说我的画，可你调的那支赭石色，明明是最干净的红。"
她在剧组被唐雨晴的粉丝围堵，裴野举着伞冲过来，伞骨砸在对方头上，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有本事冲我来。"
她在画展开幕式上看到裴野的新作《破碎》，整幅画都是撕裂的画布和凝固的血滴。
她当时只觉得刺眼，现在才懂，那是他心里的血。
市立医院精神科走廊的地砖泛着冷光。
喻晚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见裴野正趴在窗台上，手里捏着支炭笔。
他的背影很瘦，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像片随时会飘走的纸。
"喻晚......"他突然转身，脸上还沾着炭灰，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来了？"
裴煜从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喻晚踉跄着走进去，裴野立刻扑过来，扑进她怀里，把脸埋在她颈窝：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们说你不要我了，可我不信......"
他的呼吸滚烫，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喻晚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他的背。
他的肩胛骨硌得她生疼。
"裴野，"她的声音发颤，"你放开。"
裴野猛地抬头，眼神瞬间清明了一瞬："我不是裴野，我是裴朗。"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晚晚，我是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