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测魂台三声丧钟
九洲历三七二八年,霜降。
边城楚家的测魂台上,寒风如刀,卷着碎雪呼啸而过。
楚星河跪在冰冷的玄铁台面上,低垂着头,听着头顶那口青铜古钟发出三声沉闷的声响。
咚——
咚——
咚——
三声钟响,像是三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高声喊道:
“楚家的‘天才’果然名不虚传!三响!又是三响!”
“这血脉退化的,比老狗掉牙还快!”
楚星河没吭声,只是盯着测魂台上自己滴落的血珠。三滴血,三声钟响,代表着他开脉境三重的修为——在边城年轻一辈里,垫底的水平。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讥讽的脸。
楚明辉,他的堂兄,正抱着胳膊冷笑,腰间新得的玄铁剑故意撞得叮当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突破开脉境六重。
五长老,拄着藤杖,满脸嫌恶,仿佛多看楚星河一眼都脏了眼睛。
林家观礼席上,几个年轻子弟交头接耳,时不时朝他指指点点,眼中满是轻蔑。
而最刺眼的,是站在测魂台边缘的那道鹅黄色身影——林清月,他的未婚妻,林家这一代最受宠的嫡女。
她今日特意梳了精致的发髻,腰间玉佩叮咚作响,绣鞋上缀着的明珠在雪地里映出刺眼的光晕。
“星河哥哥。”她轻唤一声,嗓音甜得像是掺了蜜,可眼底却藏着刀。
楚星河没理她,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该我了。”林清月微微一笑,指尖在青铜钟上轻轻一划。
她的血珠滴入钟口时,竟泛着一丝淡淡的金色。
咚——!
第一声钟响,震得测魂台边的积雪簌簌而落。
咚!咚!咚!咚!咚!咚!
七声钟响,一声比一声洪亮,最后一声甚至震得台下几个修为低微的楚家子弟捂住了耳朵。
开脉境七重!
林家观礼席上爆发出一阵喝彩,而楚家几位长老的脸色,则像是被人塞了一嘴的黄连。
林清月转身时,裙摆旋开一朵花,她俯身凑到楚星河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父亲说,明日会派人来商议要事。”
“星河哥哥猜猜,是退婚书先到,还是你的第西声钟响先来?”
楚星河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血珠滴落,渗入测魂台古老的纹路,悄然消失不见。
台下,哄笑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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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魂结束,人群散去。
楚星河独自站在风雪里,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声。
“楚家这一代算是完了,连林家养的一条狗都打不过!”
“听说林家二小姐前日突破到开脉八重了?”
“可不是?人家随便一个丫鬟测魂都有五响,咱们这位‘天才’倒好,三响!哈哈哈!”
楚星河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却在回廊拐角处被一堵肉墙拦住。
楚明辉带着几个旁支子弟,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哟,这不是咱们的‘三响天才’吗?”楚明辉咧嘴一笑,露出那颗镶金的犬齿,“听说你爹当年测魂时可是七响,怎么到你这儿,连狗都不如了?”
楚星河抬眼看他,声音平静:“让开。”
楚明辉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楚家要在今年的三族会上丢尽脸面?!”
浓重的酒气喷在楚星河脸上,他右手握紧,左手却悄悄按在了腰间——那里别着他唯一值钱的东西,母亲留下的青铜短剑。
“明辉!”大长老的呵斥声从远处传来。
楚明辉悻悻松手,却在推开楚星河时,故意使了暗劲,将他狠狠摔在雪地里。
“啪!”
那柄青铜短剑从楚星河腰间滑出,掉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明辉瞥了一眼,嗤笑道:“破铜烂铁,也配叫剑?”
说完,他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楚星河慢慢爬起来,捡起短剑,发现剑鞘上沾了自己的血。
奇怪的是,血迹碰到青铜剑鞘的瞬间,竟被那些蟠螭纹路缓缓吸收了进去。
夜色渐浓。
楚星河坐在柴房后的草垛上,这里是楚家最偏僻的角落,也是唯一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的地方。
他着青铜短剑,剑柄上刻着“星河”二字,是母亲临终前亲手刻下的。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测魂,三响。
十岁那年,第二次测魂,三响。
今日,礼,第三次测魂——还是三响。
父亲再没正眼看过他,家族资源也从未倾斜给他半分。
“三响……”楚星河对着月亮举起短剑,自嘲一笑,“还真是……废物得明明白白。”
月光下,剑身上隐约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他忽然想起白天测魂台上血迹消失的异象,鬼使神差地,他将掌心血迹抹在了剑刃上。
“嗡——!”
青铜剑骤然变得滚烫!
楚星河差点脱手,可剑身却像是黏在了他掌心一般,那些古老纹路如血管般亮起暗红色的光。
“当——!”
一声悠远的钟鸣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不是三声,不是七声,而是连绵不断的九声钟响,震得他神魂俱颤!
眼前浮现出幻象——
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插在九霄云上,剑柄缠绕星河,剑尖滴落的血化作漫天火雨!
幻象消散时,青铜短剑恢复了平静。
但楚星河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掌心伤口愈合,皮肤下却多出一道剑形印记,正随着脉搏微微闪烁。
禁地方向,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剑光,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