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袋里那块冰冷坚硬的碎片,成了舒兰揣在怀里的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灼热。弘晖中毒!这认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断她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羁绊。
【李氏!KPI卷王是吧?年度最佳反派候选人?行,这仇咱记下了!】 内心弹幕杀气腾腾,现实中的舒兰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状态。她不再提药渣,不再提虫子,甚至很少再提弘晖,只是每日“乖巧”地喝药,安静地“昏睡”,脸色苍白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容嬷嬷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了无生趣的模样,反而比之前她“惊悸”时更揪心。福晋这状态…像是心死了?这可不行!她试探着劝慰:“福晋,您得想开些…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有太医照看着呢…” 舒兰只是缓缓地、极轻微地摇了下头,眼角无声地滑下一滴泪,砸在锦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容嬷嬷心头一酸,再不敢多言,只能更精心地伺候着,心里那点对药渣异样的疑虑,也被这沉重的悲伤暂时压了下去。
舒兰在等。等一个绝对安全、绝对隐秘的机会。她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蜘蛛,耐心地编织着无形的网。
机会,在两天后一个阴沉的午后降临。容嬷嬷被前院管事嬷嬷叫去核对府库的冬衣料子账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彩屏熬了几夜,此刻倚在脚踏上,头一点一点,睡得正沉。屋子里只剩下舒兰清浅的呼吸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舒兰猛地睁开眼!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空洞?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安全,然后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从袖袋里摸出那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小布包。布包展开,露出里面那块颜色深黑、质地坚硬、边缘锐利的药渣碎片。
【关键证据!弘晖的救命稻草!】 她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接下来,就是找医生!一个能识别这玩意儿是什么毒、并且能暂时保密、不惊动李氏爪牙的医生!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飞快地在屋内扫视。最终,落在了那个缩在墙角小杌子上,正低头缝补着一件中衣的小身影上——青黛!
这小丫鬟自从那夜之后,一首处在高度紧张状态,像只受惊过度的鹌鹑。此刻她虽然低着头,但舒兰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针线上,耳朵几乎是竖起来的,时刻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舒兰不再犹豫。她拿起枕边一个沉甸甸的、温润的白玉压襟(原主的东西,手感冰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青黛脚边的地面,轻轻一抛!
“啪嗒。” 一声轻响。玉压襟落在青黛脚边的青砖地上。
青黛浑身猛地一哆嗦,针尖差点戳到手指。她惊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舒兰首首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涣散或脆弱,而是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青黛吓得差点从杌子上栽下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舒兰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玉压襟,然后,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手中那块用手帕托着的、深黑色的药渣碎片,举到了自己眼前。她的目光在碎片和青黛之间来回移动,带着无声的命令和询问。
青黛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晚福晋状若疯魔要看的东西!大阿哥药渣里的…那块不祥的黑色碎片!福晋…福晋竟然拿到了?!还藏起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想摇头,想退缩!这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她和姐姐小桃…都得死!
可舒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死死地锁住了她。那目光里有冰冷的威压,有属于嫡福晋的天然威严,更有一种…属于母亲的、绝望而疯狂的孤勇!仿佛在无声地诘问:你姐姐冒死传递的消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阿哥被毒死?!
青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格格作响。她看着舒兰苍白脸上那不容动摇的决绝,看着那块深黑色的、如同恶魔牙齿般的碎片…想到姐姐小桃那日渐憔悴、充满恐惧的脸…想到襁褓中无辜的大阿哥…
“噗通!” 青黛猛地从杌子上滑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她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脚边那块冰凉的玉压襟,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对着舒兰,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极其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绝望和一丝微弱的、被逼到绝境才生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