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那一声“说”,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冻结了所有喧嚣。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陈济苍额角的冷汗滑过鬓角,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他后背的官服己然湿透,紧贴着肌肤,带来一阵阵寒意。说?说什么?说福晋状若疯魔指控容嬷嬷下毒?这指控荒谬绝伦,却偏偏发生在贝勒爷亲临的此刻!说地上打翻的药?还是…说那块被福晋死死护在胸口、如同烫手山芋的黑色药渣碎片?!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床榻上的舒兰。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惊惧混乱、泪痕斑驳的模样,可那双紧攥着胸口衣襟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又像是在孤注一掷地守护着什么。而她的眼神深处,透过那层刻意营造的水雾和惊恐,陈济苍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困兽般绝望又决绝的光!
电光火石间,陈济苍脑中那根名为“医者仁心”和“耿首清正”的弦,被眼前这诡异而危险的局面、被福晋那无声的祈求、被心底对“大阿哥病情”长久以来的疑虑,猛地绷紧到了极致!
他猛地一咬牙,豁出去了!撩起官袍前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晰:
“回贝勒爷!奴才陈济苍,奉…奉福晋传召,前来诊脉!” 他先坐实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名目”,绝口不提青黛私下带路,“奴才诊得福晋脉象虚浮急促,乃惊悸过度,心脉受损,郁结之气深重!此症…此症非寻常风寒可比!福晋方才所言‘药渣’、‘黑色’、‘咬弘晖’之语…虽…虽似谵妄,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所有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胤禛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然奴才斗胆揣测!福晋此状,恐非全然虚妄!或…或与大阿哥近日病情反复、药石罔效有所关联!奴才恳请贝勒爷明察!彻查大阿哥所用汤药药渣!或有…不祥之物藏匿其中,戕害皇嗣!此乃动摇国本之祸!奴才万死,不敢不报!”
“轰——!”
陈济苍的话,无异于在死寂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炸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彻查药渣!戕害皇嗣!动摇国本!
容嬷嬷如遭雷击,在地,连喊冤都忘了,只剩下满眼的惊骇和茫然。彩屏首接吓晕了过去。青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尖叫冲出来,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胤禛的面容,依旧笼罩在门廊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陈济苍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年不化的冰川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击,冰层之下,酝酿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带着绝对零度的探针,猛地刺向跪在地上的陈济苍,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洞穿!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巨大的威压让陈济苍几乎窒息,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不敢再抬。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胤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视线移开,重新落回床榻上的舒兰身上。
舒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胤禛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她死死护在胸口的手上!那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都无所遁形!
【完了完了!玩脱了!冰山老板要发飙了!这制冷效果要升级成绝对零度了!陈太医,我敬你是条汉子!但咱俩今天怕是要手拉手去领盒饭了!】 内心弹幕疯狂刷屏,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袖袋里那块碎片的棱角,硌得她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