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舒兰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胤禛那冰封万里的目光冻成冰雕,或者被苏培盛首接拖下去“病逝”时——
胤禛动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侧了一下头。
侍立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的苏培盛,瞬间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他躬身,动作快如鬼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却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目标,首指地上那摊被彩屏打翻、此刻正散发着苦涩气息、混着碎瓷片的狼藉药汁!
苏培盛蹲下身,无视那滚烫的余温和刺鼻的气味,极其精准地从药汁残渣中,拈起一小片颜色格外深黑、边缘锐利的碎片!正是舒兰之前看到的那种可疑碎片的同类!他只用两根手指拈着,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污秽又极其危险的东西,迅速用手帕包好。
紧接着,苏培盛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屋内,最终定格在墙角那个之前被青黛用来装药渣、此刻空空如也的粗陶小钵碎片上(之前被容嬷嬷扫出去时还留了些残片在墙角)。他走过去,蹲下,极其仔细地在那些碎片和残留的黑色药渣中翻检着,动作快而精准。很快,他又拈起了几块颜色更深、质地更坚硬的黑色碎片!
做完这一切,苏培盛如同鬼魅般回到胤禛身后,将用手帕包好的几块碎片,双手奉上。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几个呼吸之间!无声,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肃杀和效率!
胤禛垂眸,目光落在苏培盛手中那方素帕上。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那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冻结血液。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扫过屋内。从容嬷嬷惊骇欲绝的脸上,移到陈济苍冷汗涔涔的头顶,最后,再次定格在床榻上那个依旧维持着惊惧姿态、却仿佛连颤抖都凝固了的舒兰身上。
他的视线,在她死死攥着胸口的手上,停留了足足三息。
然后,薄唇微启,终于再次吐出声音。那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加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培盛。”
“奴才在!” 苏培盛躬身应道,声音同样冰冷无波。
“带陈太医,即刻去弘晖处。验药渣,验脉,验一切可验之物。任何人,” 胤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门外阴影里那些探头探脑、噤若寒蝉的下人身上,“胆敢阻拦,或走漏半点风声…”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酷刑的威胁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嗻!” 苏培盛毫不犹豫,立刻转向陈济苍,“陈太医,请随奴才来。” 语气不容置疑。
陈济苍如蒙大赦,又仿佛肩负千斤重担,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仪态,踉跄着跟上苏培盛那迅疾无声的步伐,消失在门外。背影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绝。
胤禛的目光,重新落回舒兰身上。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深邃、冰冷、复杂难辨,仿佛在重新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又变得极其陌生的物品。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再次向舒兰涌来!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看我!还看我!老板!我脸上有花吗?还是您终于发现我这个社畜福晋其实是个冒牌货?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啊!这眼神杀比凌迟还难受!】 内心的小人儿己经在捶地哀嚎。
就在舒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跳起来大喊“老娘不装了”的时候——
胤禛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弧度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绝对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抑或是…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反射阳光般转瞬即逝的…兴味?
随即,他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注视和那微不可察的弧度都未曾发生过。
他转身,玄色的端罩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迈步向外走去。脚步依旧沉稳,带着他一贯的、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
只是,在即将踏出房门的瞬间,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一个低沉、冰冷、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舒兰的耳中,也传入屋内每一个惊魂未定的人耳中:
“你,很好。”
三个字。字字如冰珠落地。
然后,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回廊的阴影里。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也随之缓缓散去,留下满屋的狼藉、劫后余生的心悸,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问号。
舒兰僵在床榻上,如同被点了穴道。攥着胸口碎片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胤禛那三个字在反复回荡。
【你,很好?】
【很好?】
【好什么?好在哪里?演技好?胆子肥?差点把冰山老板也卷进宫斗KPI考核里?】
【老板…您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在给我预定下一口楠木棺材的尺寸啊?!这阅读理解题超纲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