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抬起的手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让激动的刀疤头领瞬间收声,虽然脸上依旧写满不忿。她翠绿的眼眸如同深潭,平静地注视着林羽,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狼狈的外表,首视他混乱而惊恐的灵魂深处。
“林羽,”艾莉丝的声音再次通过“通识叶”清晰地响彻在林羽的意识里,她的语速放得更慢,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我相信,你的混乱并非伪装。但你的来历……‘来自天上’、‘不是这个世界’……这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我需要更清晰的线索,或者……证据。”
证据?林羽的脑子飞速转动。证据……他有什么?背包!《奥术王座》!手机!那本小说或许能展示一些文字或图画,但文字肯定不通,图画……精灵能理解地球的奇幻插画吗?至于手机……那己经是个冰冷的砖块了。
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手臂,指向自己扔在角落里的、那个沾满泥污的背包,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包……里面的……书……东西……”
艾莉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刀疤头领警惕地抢先一步,用斧柄将背包挑了过来,动作粗鲁地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在地上。
几件同样沾满泥污的换洗衣物(在异界人眼中同样怪异)、一小包未开封的压缩饼干(包装花花绿绿,引来几声低低的议论)、一本封面描绘着法师与巨龙的平装书《奥术王座》、以及那个屏幕碎裂、沾满泥浆的黑色手机。
刀疤头领用斧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这些东西,尤其是那本封面华丽的《奥术王座》和造型奇特的手机。他拿起书,随意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和精美的插画(描绘着精灵、矮人、巨龙施法等场景)让他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他粗暴地将书丢回地上,又用脚踢了踢那个手机,见毫无反应,也失去了兴趣。
“一堆破烂!还有看不懂的鬼画符!”刀疤头领啐了一口,语气充满了鄙夷,“艾莉丝大人,这算什么证据?更像是迷惑人的把戏!”
艾莉丝却缓步上前,优雅地蹲下身,无视了地上的泥污,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本《奥术王座》。她的翠眸扫过封面——那上面描绘的精灵形象,虽然风格与她自身迥异,但尖耳、优雅的特征却隐约相似。她翻开书页,目光落在那些精美的插画上:手持法杖的人类法师、挥舞战锤的矮人勇士、翱翔天际的巨龙……尤其是其中一幅描绘精灵游侠在月光森林中射箭的插图,让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明显的、深刻的震惊!
她抬起头,翠绿的眼眸紧紧盯着林羽,声音通过“通识叶”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这……画的是什么?这个持弓者……为何与我的族人如此相似?还有这些……矮人?龙?这些场景……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书上?”
林羽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认出来了!至少认出了画中的种族轮廓!他激动地点头,指着书,又指着艾莉丝,再指向森林,努力表达:“画……你们的……世界!故事!书!讲你们的……世界!”
艾莉丝的眉头深深蹙起,如同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一个来自“天上”或“异世界”的人,带着一本描绘着他们这个世界种族和力量的“故事书”?这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这究竟是某种可怕的预言?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骗局?
“故事书?描绘我们的世界?”艾莉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和警惕,“这不可能。你如何得到它?”
林羽语塞。怎么解释?书店买的?网购的?他只能再次指向天空,做出一个“坠落”时带来的手势,然后痛苦地摇头,表示无法解释。
刀疤头领看着艾莉丝震惊的表情和两人之间依旧模糊不清的交流,更加不耐烦了:“艾莉丝大人!别被这些古怪的东西迷惑了!谁知道是不是黑暗魔法制造的幻象?或者兽人萨满的巫术?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为什么出现在影狼活动区!那些畜生最近可不安分!这家伙出现得太蹊跷了!”他再次指向林羽,语气咄咄逼人,“小子!说!你到底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那些影狼为什么没有把你撕碎?是不是你引来的?!”
影狼!这个词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林羽记忆的闸门!那死亡的咆哮!那森白的獠牙!那扑面而来的腥风!以及……最后那撕裂黑暗、源自本能的炽白光芒!
恐惧和激动交织,林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指向森林深处,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双手胡乱地比划着,模仿影狼扑击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响。然后,他双手猛地抱头,蜷缩起来,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最后,他双手猛地向外一张,做了一个“爆发”的手势,脸上混杂着痛苦和一丝……茫然。
“狼!很多!要吃我!我……害怕……痛……然后……光!很强的光!从我身体……出来!吓跑了狼!”林羽的意识通过动作和情绪,配合着“通识叶”,努力地、碎片化地向艾莉丝传递着当时的情景。
“光?”艾莉丝的翠眸瞬间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关键线索!“从你身体里爆发出的光?吓退了影狼?”她猛地看向林羽,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他的身体,仿佛要找出魔力的痕迹。影狼对强烈的光元素确实有天然的厌恶和恐惧,但一个毫无魔力波动、濒临死亡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爆发出足以吓退数头成年影狼的光?
刀疤头领和络腮胡大汉也愣住了。爆发出光?吓退影狼?这听起来更像是蹩脚的童话故事!
“胡说八道!”刀疤头领根本不信,“一个快死的人,能放出魔法光?当我们是傻子吗?艾莉丝大人,他在撒谎!或者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艾莉丝没有理会刀疤头领的咆哮。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林羽面前,再次蹲下。这一次,她没有使用“通识叶”,而是伸出了双手,掌心向下,虚悬在林羽身体上方几寸的地方。她的翠眸微微闭上,长长的银色睫毛垂下,一股柔和却清晰的魔力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
林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带着生机的能量如同无形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体。这股能量不同于之前缓解痛苦的清凉气流,它更加深入,带着一种探查的意味,试图感知他体内最细微的能量痕迹。
时间仿佛凝固。棚屋里只剩下外面沙沙的雨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
片刻之后,艾莉丝睁开了眼睛,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她收回了手。
“他没有说谎。”艾莉丝的声音通过“通识叶”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让刀疤头领和络腮胡大汉都愣住了。“他的身体……残留着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元素印记,而且……非常纯粹,像是被强大的光元素能量近距离冲刷过。这种印记,与遭受光魔法攻击或被强光照射留下的痕迹完全不同。它更像是……能量爆发的源头。”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林羽:“而且,他的身体内部……非常奇怪。经脉似乎被一种狂暴的力量强行冲击过,留下了细微的损伤,这与他描述的剧痛相符。更关键的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法天赋的波动,就像一个……从未接触过魔法的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在濒死时爆发出了强大的光元素能量,吓退了凶残的影狼?这结论比林羽来自“天上”更加匪夷所思!
“这……这怎么可能?!”刀疤头领失声道,脸上的刀疤都因为震惊而扭曲。
“我不知道。”艾莉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但这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在影狼爪下活下来。他身上有巨大的谜团,卡尔。”她看向刀疤头领,“把他当成探子或怪物处理,太草率了,也可能会让我们错过重要的信息。影狼的异常活动,边境的不安,或许……与他身上发生的这件怪事有关联。”
卡尔(刀疤头领的名字)张了张嘴,看着艾莉丝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那本描绘着精灵的怪书,再想想那匪夷所思的“光爆”,最终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艾莉丝的判断,但眼中的戒备丝毫未减。
艾莉丝重新看向林羽,翠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林羽,你的情况很特殊。语言不通,来历不明,身负无法解释的力量痕迹。黑石哨站无法保护你,也无法解答你的疑惑。”她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你需要去一个地方——星耀魔法学院。那里是王国最顶尖的魔法学府,聚集着最博学的导师。他们或许能弄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也能……教你我们的语言和生存之道。”
星耀魔法学院!林羽的心脏狂跳起来!魔法学院!这不正是他在地球时无数次幻想过的地方吗?学习魔法,探索世界的秘密,甚至……找到回家的方法!希望的火苗,第一次在他绝望的心中真正点燃!
“但是,”艾莉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激动,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语言是最大的障碍。‘通识叶’只能进行简单的意念传递,无法支撑复杂的学习和交流。你需要真正掌握通用语。”她再次从那个精致的小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次不是叶子,而是一卷小巧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卷轴?它由某种未知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银色丝线编织而成,表面流淌着细密的、如同活体符文般的金色光芒,散发出一种比“通识叶”强大得多的、温和却浩瀚的魔力波动。
“这是‘语言通晓卷轴’,”艾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它能将通用语的基础知识首接烙印进你的意识,让你在短时间内掌握听说读写的能力。但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它需要强行在你的精神中开辟新的领域,如同在石头上雕刻。你的灵魂和意志会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崩溃。你……愿意尝试吗?”
痛苦?崩溃?林羽看着那卷散发着光芒的卷轴,又看了看艾莉丝翠眸中的严肃,最后目光扫过卡尔等人依旧充满怀疑的脸。留在这个哨站,语言不通,被视为异类甚至威胁,他寸步难行,随时可能被抛弃甚至“处理”掉。去魔法学院,是他唯一的希望!是理解这个世界、寻找归途的起点!
剧痛又如何?崩溃的风险又如何?他己经在影狼爪下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比无声的囚笼更可怕?
林羽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他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嘶哑却决绝的声音:“我……愿意!”
艾莉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欣赏?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手中的“语言通晓卷轴”轻轻按在了林羽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