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几乎是飘出病房的。
脚下昂贵的手工地毯软得如同沼泽,每一步都深陷在巨大的震惊与茫然里。走廊顶灯的光线在她眼前晕开模糊的光圈,耳边反复回响着那石破天惊的“心声”——蚀骨散、中毒、经络堵死、气血枯竭、原地爆炸、被人刺激就……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她心尖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麻痹和寒意。她甚至能“听”出那声音里属于小儿子裴宴特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年轻又犀利的腔调!可他明明没开口!
她失魂落魄地跟在丈夫裴正勋身后半步,听着他和院长低声交谈后续的休养安排,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裴正勋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的异常。从病房里开始,她的脸色就白得像纸,握着自己的手冰冷颤抖,眼神涣散,仿佛灵魂被抽走了大半。他停下脚步,沉声问:“雅雅?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吓坏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林雅猛地回神,对上丈夫担忧而锐利的目光,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张了张嘴,那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在舌尖疯狂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难道要说“老公,我刚才握着宴宴的手,听到他说你大儿子中毒快死了”?这太荒谬了!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濒临崩溃下的幻听!
“没…没什么,”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就是…就是宴宴说的那个梦…太…太离奇了。我有点…后怕。”她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却避开了裴正勋探寻的眼神。
裴正勋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他转向陈院长,“陈院长,宴宴就拜托你们了,务必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护理。”
“裴先生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陈院长连声保证。
裴珩(二哥)和裴渊(三哥)也跟了出来。裴珩眉头微蹙,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妈,您脸色很差,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小渊,还有特护看着宴宴,不会有事的。”
裴渊也赶紧点头:“是啊妈,您和爸都熬了大半夜了,先回去。宴宴这小子命大着呢!我看他刚才那眼神,精神头比撞车前还好!”他心首口快,想到弟弟那迥异于往常的沉静眼神,啧啧称奇。
林雅此刻哪有心思休息,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怕的“预言”和裴琛那双毫无生气的腿。她下意识地又想去抓裴宴的手,想再确认一次那声音是不是真的!可手伸到一半,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万一…万一再听到更可怕的东西呢?
最终,在裴正勋和儿子们的劝说下,林雅还是被丈夫半揽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院。她的目光最后掠过裴琛病房紧闭的门,心头的阴霾沉甸甸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