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在沈静舒耳边炸开,她最后的记忆是那辆闯红灯的轿车刺目的远光灯。身体被撞击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护住头部,却意外触碰到左手腕上一阵灼热。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节摇晃的绿皮火车车厢。沈静舒猛地坐起,左手腕传来隐隐刺痛——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粉色的莲花形胎记。
"静舒!你可算醒了!"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圆脸女孩扑过来,粗糙的手指按在她额头上,"你晕过去快两小时了,吓死我了!"
沈静舒茫然西顾:斑驳的绿漆车厢、木条座椅、车窗上褪色的"为人民服务"标语,还有满车厢穿着蓝灰绿衣服的年轻人...这分明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七十年代场景。
"现在是...哪一年?"她声音嘶哑。
"1972年啊!"女孩瞪大眼睛,"沈静舒,你别吓我,该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
1972年!沈静舒心跳如鼓。她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军绿色上衣、打着补丁的蓝布裤、磨边的解放鞋,还有怀中紧抱的军绿色帆布包。这不是她的衣服,不是她的包,更不是她的时代!
左手腕的莲花胎记又传来一阵刺痛。沈静舒下意识用右手按住它,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
"静舒?静舒!"女孩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我没事,红梅。"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仿佛身体自有记忆。沈静舒这才注意到车厢里闷热异常,汗湿的后背黏在座椅上,"我...想去洗把脸。"
"我陪你去。"王红梅搀扶她穿过拥挤的车厢。
狭窄的火车卫生间里,沈静舒锁上门,颤抖着抚摸那个莲花胎记。当她的指尖第三次触碰胎记中心时,眼前景象骤然变化——
一片半亩见方的黑土地,中央一汪清泉汩汩涌动,泉边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苹果树。沈静舒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清凉的泉水漫过脚背,疲惫感顿时消散。
"随身空间?!"她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在现代看过无数网文的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
泉水旁的石板上放着一本手写笔记。沈静舒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写着:"灵泉可愈百病,土地可种万物。赠予有缘人,望善用之。——莲姑 1965年"
她捧起一掬泉水饮下,甘甜清冽,头脑立刻清明起来。更神奇的是,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咚咚咚!"敲门声惊醒了她。
"静舒,你还好吗?"王红梅担忧的声音传来,"马上要到站了!"
沈静舒心念一动回到卫生间,发现左手腕的莲花胎记变成了淡红色。她匆匆洗了脸,推门而出时差点撞上一个高大身影。
"小心。"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沈静舒抬头,对上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男人约莫二十出头,身高近一米九,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轮廓如刀削般锋利,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更显深沉。
"谢...谢谢。"沈静舒结结巴巴地道谢,突然发现左手腕的胎记微微发热。
男人点点头,侧身让她们通过。擦肩而过时,沈静舒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阳光与青草的气息,与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截然不同。
"那是谁?"回到座位后,她小声问王红梅。
"顾向南!顾家村大队长的小儿子,听说在部队待过两年,因伤退伍。"王红梅压低声音,"他是来接咱们这批知青的。"
沈静舒忍不住回头,正好撞上顾向南望向这边的目光。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转瞬即逝。
"对了,你的介绍信。"王红梅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刚才你晕倒时从包里掉出来的。"
沈静舒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盖着红章的介绍信:
「沈静舒同志,18岁,烈士子女,现分配至黑省红星公社顾家村生产大队插队落户。1972年8月15日」
一张黑白照片从信封里滑落——年轻的军人夫妇怀抱婴儿,背面写着"静舒周岁,1954年冬"。
"你爸妈真了不起。"王红梅轻声说,"听说你爸是营长,妈妈是军医,都在边境牺牲的。"
沈静舒小心收好照片,心脏揪紧。在她的现代记忆里,父母同样是军人,同样早逝。这种宿命般的重合让她鼻头发酸。
"呜——"火车汽笛长鸣,车速渐缓。
"要到了!"王红梅兴奋地扒着车窗张望,"听说顾家村靠着大山,冬天能把人耳朵冻掉!"
沈静舒望向窗外——无垠的田野尽头,连绵的青山如黛。几个扛着农具的身影在田间劳作,远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这原始质朴的景象与她记忆中高楼林立的城市天差地别。
"同志们请注意..."列车广播响起,"红星公社站到了,请知青同志们带好行李有序下车..."
车厢顿时骚动起来。沈静舒收拾着寥寥几件行李:两套换洗衣物、搪瓷缸、毛巾、红宝书,还有姑姑偷偷塞给她的50元钱和全国粮票。她摸了摸左手腕的莲花胎记,这是她在陌生时代唯一的依靠。
下车时,沈静舒被人群挤得踉跄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当心。"又是顾向南。近距离看,他眉峰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更添几分硬朗。沈静舒注意到他虎口有厚厚的茧子,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谢谢。"她轻声道谢,左手腕的胎记突然发烫。顾向南似乎也有所感应,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眉头微蹙。
站台上红旗招展,一群穿着补丁衣服的村民举着"欢迎知识青年下乡"的标语牌。沈静舒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泥土、草木和炊烟的气息涌入鼻腔,这是1972年黑土地的味道。
"顾家村的跟我走!"一个方脸大汉高声喊道,"我是大队会计赵有田!"
沈静舒跟着十几个知青走向出站口,余光瞥见顾向南正和一个白发老者交谈。老者穿着洗白的干部装,胸前别着钢笔,神情威严。
"那是顾德海大队长,"王红梅小声说,"顾向南他爹,听说特别严格。"
走到站前空地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一个瘦弱的老知青突然倒地,面色惨白。
"老周又犯病了!"有人惊呼。
沈静舒不假思索地蹲下身,借着身体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灵泉水。"喝点水。"她扶起老周,将水喂入他口中。
几乎立竿见影,老周的咳嗽止住了,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周围人发出惊叹,连顾向南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这...这是什么药?"老周虚弱地问。
"只是普通薄荷水。"沈静舒慌忙搪塞,心跳如雷。她太过冒失了,在这个敏感年代,任何异常都可能引来麻烦。
果然,赵有田挤进人群:"怎么回事?"
"这位女同志的药特别管用!"老周感激地说。
沈静舒后背沁出冷汗。就在这时,顾向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叔,拖拉机到了,得抓紧时间赶路。"
话题被成功转移。沈静舒偷偷松了口气,却听见顾向南在她耳边低语:"你的'薄荷水',很特别。"
她浑身一僵,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目光里没有质疑,只有...好奇?
"所有知青听好了!"顾德海站在拖拉机上高声宣布,"男同志跟赵会计走,女同志跟我家向南走!天黑前必须到村!"
沈静舒和王红梅等五个女知青被安排坐在一辆牛车上。顾向南执鞭驾车,背影挺拔如白杨。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远山如黛,勾勒出一幅充满年代感的画面。
牛车缓缓驶上乡间土路,沈静舒的左手腕又开始发热。她悄悄按住胎记,听见顾向南头也不回地说:
"抓紧了,前面路颠。"
他的声音混着晚风传来,沈静舒莫名感到一丝安心。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她不仅有了生存的依仗,还遇到了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
牛车碾过尘土,驶向远方的村落。沈静舒不知道的是,顾向南手腕内侧,有一个与她极为相似的莲花印记,正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