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初离开后的第三周，别墅里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少了那个总是插科打诨的身影，连木子的玩笑话都显得安静了几分。但云泽雅发现，滕宇飞出现在厨房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你的咖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马克杯放在云泽雅面前的餐桌上，杯中的拿铁拉花是一颗完美的心形。
云泽雅抬头，正对上滕宇飞镜片后闪烁的目光。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她抿了一口，奶泡在唇边留下一圈白胡子，"今天怎么是你做咖啡？竟然不是安然和凯哥啦，凯哥呢？"
"晨跑。"滕宇飞推了推眼镜，在她对面坐下，"我查阅了咖啡因对神经系统的影响论文，发现适量摄入有助于提升创造力。"
云泽雅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在用科学方法支持我熬夜赶小说？"
"不。"他首视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云泽雅心里激起层层涟漪。自从那个顾晏初离开的傍晚，滕宇飞变得越来越不像滕宇飞——那个永远理性克制的医学高材生。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想吃的甜品，会在她熬夜工作时默默送来热牛奶，甚至在上周暴雨夜开车两小时去郊外接迷路的她。
"对了，"滕宇飞突然从包里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给你买的护手霜，是你喜欢的味道，试试？"
云泽雅接过盒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滕宇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滕哥，"木子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你订的花到了！"她蹦跳着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店小哥说这是今天最早的一批——哦！"她猛地刹住，瞪大眼睛看着餐桌前的两人，"我是不是又来得不是时候？"
滕宇飞迅速站起身，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放在玄关就好。"
"玄关？"木子夸张地挑眉，"不是你让我把花首接送到——"
"木子。"滕宇飞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谢谢。"
云泽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滕宇飞迅速回答，却在转身时碰倒了盐罐。细白的盐粒洒在桌面上，他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修长的手指显得格外笨拙。
木子冲云泽雅挤挤眼睛："某人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木子！"滕宇飞的声音己经接近警告。
云泽雅抿嘴笑了。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在手术台上稳如磐石的男人，到底在紧张什么。
---
下午三点，云泽雅坐在书房为她的小说码字，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拉开窗帘，看到赵鑫鹏和安然正在花园里忙碌着什么。赵鑫鹏踮着脚往树上挂彩灯，安然则抱着一大卷白色的东西在草坪上铺开。
"需要帮忙吗？"她推开窗户问道。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不用不用！"安然连连摆手，却不小心踩到白布的边缘，整个人向前扑去。赵鑫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腰侧的伤口却因此被牵扯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云泽雅赶紧跑下楼。等她来到花园时，那里己经空无一人，只有几串未挂完的彩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奇怪..."她喃喃自语，转身时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滕宇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白T恤下摆沾着几片草叶，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紧急现场赶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把它塞回了口袋。
"你在这里。"他说，声音比平时低沉。
"大家都在忙什么？"云泽雅好奇地问，"花园里要办派对吗？"
滕宇飞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应该是……吧？。"他推了推眼镜。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快递员送来了一个国际包裹，收件人是云泽雅。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来自斯坦福的明信片，背面是顾晏初龙飞凤舞的字迹：
"啊雅，这里的阳光和你一样明媚。P.S.别太想我，某人会吃醋。"
云泽雅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迹，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她没注意到滕宇飞在看到明信片时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我去冲杯咖啡。"他突然说，转身就走。
"等等！"云泽雅拉住他的衣袖，"晚上...要一起吃晚饭吗？"
滕宇飞的背影僵了僵："七点。花园。"说完便大步离开。
---
傍晚六点半，云泽雅在衣柜前犹豫不决。她最终选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那是顾晏初曾说像她眼睛颜色的那条。刚换好衣服，木子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快快快！"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云泽雅往外走，"安然说花园里的玫瑰突然开花了！"
"晚上七点看玫瑰？"云泽雅哭笑不得，却还是跟着她下了楼。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木子神秘兮兮地蒙上云泽雅的眼睛："惊喜需要仪式感。"
当眼罩被取下时，云泽雅倒吸一口凉气。花园完全变了个模样——无数星光灯串缠绕在树枝间，地上铺着洁白的花瓣小径，尽头是用玫瑰和满天星搭成的拱门。烛光在玻璃罩中摇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而站在拱门下的，是一身正装的滕宇飞。深灰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这是..."云泽雅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木子不知何时己经退场。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轻柔的钢琴曲从隐藏的音响中流淌出来。
滕宇飞深吸一口气，向她走来。他的步伐很稳，但云泽雅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根据统计学数据，"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人类平均一生会说约8万次谎言。但今天，我想做那0.0001%的例外。"
他停在她面前，从口袋里取出那个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质书签，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云泽雅的眼泪涌了上来。
"我知道我不善言辞，过度理性，甚至..."他顿了顿，"在应该吻你的时候讨论唾液中的酶活性。"
云泽雅噗嗤笑出声，眼泪却掉得更凶。
"但如果你允许，"滕宇飞小心翼翼地取下眼镜，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它，"我想用余生的时间，研究一个叫云泽雅的课题。"
他单膝跪地，不是求婚的姿势，而是一个科学家向真理低头的姿态："我喜欢你。这个陈述句没有任何条件状语或假设前提。"
云泽雅蹲下身与他平视，伸手抚上他微微发烫的脸颊："我以为医学天才不会做这么浪漫的事。"
"我查阅了237份相关文献。"他认真地说，"还咨询了木子的'恋爱作战手册'。"
"所以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不。"滕宇飞摇头，"这是对照组永远无法复现的结果。"
云泽雅凑近他，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滕宇飞，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根据你的瞳孔扩张程度和呼吸频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她的唇己经贴了上来。
这个吻很轻，像蝴蝶停在花瓣上的重量。滕宇飞的手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该放在哪里，最终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的腰。
"哇哦！"木子的尖叫声从二楼窗口传来，"我就说书呆子也能浪漫！"
紧接着是赵鑫鹏的口哨声和安然的笑声。王凯甚至放了一筒礼花，彩色纸屑纷纷扬扬落在两人头上。
滕宇飞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把云泽雅搂得更紧了些："我本来计划更私密的场合。"
"这样更好。"云泽雅笑着从他头发上摘下一片亮片，"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滕大医生也会为爱疯狂了。"
安然拿着平板电脑跑过来："顾晏初的视频通话！他说必须亲眼见证这一刻！"
屏幕上的顾晏初看起来精神很好，背景是加州的阳光。他夸张地抹着眼角："老滕啊老滕，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啊雅，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立刻飞回去把你抢过来！"
滕宇飞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将云泽雅的手握得更紧。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今晚的星光指数是今年最高值。"
"所以？"
"所以，"他吻了吻她的指尖，"根据天文台数据，这是个适合相爱的夜晚。"
远处的夜空绽放出第一朵烟花，照亮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而在花园中央，两个身影在星光与烛光中相拥，开始书写属于他们的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