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洛纭虽然觉得哨兵们的举止和她想的有不少出入,但毕竟他们的精神体是很可爱讨喜的,她还是乐意和“毛茸茸”主人多交流交流。
哨兵们虽然常年在战场上,身居高位,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是摆设,特别有容昭这样的高手,笑意晏晏地总能精准插入话题,抓住每一个与向导套近乎的机会。
容昭娴熟地奉上一杯香气雅致的花茶,轻轻放到洛纭面前,笑着说:
“它们平时在战场上都凶得很,可没这么黏人。”他嗓音温柔,声音像情人细语般甜蜜,“真想找出几个视频来给你瞧瞧,它们人前人后的两般模样……”
封骁一口气差点没顺下来,斜眼睨他,心想。
呵。这人平时说话也不是这个腔调,真想回到过去录几段音频回来放给向导听听,他现在有多装。
讨厌夹子。
万雪铮也面无表情地想道。
可洛纭却吃这一套。
她觉得容昭的声音好听极了,磨得耳膜都泛痒。
不过比起这个,她其实更关注另一件事。
“有多凶?”她当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象不出来平日爱耍赖的白虎,在战场上厮杀深渊生物时威风凛凛、令敌人寸草不生的模样。
容昭挑了下眉,立刻调出终端,翻找战场录像。
“你来看。”他偏头轻笑,声音温柔带钩。
洛纭忍不住靠近。
她第一眼先是被美貌震慑得呼吸一滞。
二十出头的哨兵比现在更显年少锋芒。年轻俊美,腰韧腿长,表情很淡,一身气势不知收敛。
在他身后,赤狐是他坚实的后盾。
蓬松漂亮的尾巴和今日软绵绵依偎着她的情态全然不同。
赤狐的尾巴化作武器,皮毛一根根变得坚韧,哨兵磅礴的精神力注入其中,使赤狐的体型迅速膨胀,气势如浪潮般席卷开来。
它不是温顺的宠物,而是在战场作战的凶器。
洛纭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是有点凶。但……很帅。”
容昭微微错愕,眼睫低垂,墨色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轻轻颤了颤。
这样说……他又要多想了。
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几个哨兵己经围了上来,将洛纭的身影彻底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
封骁轻咳,不动声色地将终端推到洛纭面前。
“你喜欢雪豹的对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这家伙一上战场就疯,边境但凡冒出一只深渊生物,它能杀到眼红,拽都拽不回来。”
他面上装得无奈。
实际上,实则刚刚在终端上划拉半天,就是去找自己在战场上杀得最猛最悍勇的录像。
至于雪豹的表现如何?——不重要。
洛纭抽空瞥了两眼,视频里人群纷乱,唯独封骁一人锋芒毕露,耀眼得几乎灼人眼。
她夸道:“帅的帅的!”
然后……旋身便去看另一人的录像。
封骁本来还假装绷着脸,眉眼冷峻显得难以接近。
结果被她这么一夸,唇角没压住,极轻地扬了一下。
结果,就没下文了。
他怔住。
没……了呀。
小向导是不是在敷……不对,都夸他帅了,肯定不是敷衍。肯定是旁边那几个聒噪的哨兵太烦人,一个劲儿地往她眼前凑,才害她没看完他的视频。
封骁的燥郁感越积越重,首到看见万云彻竟也主动凑上前,终于冷嗤一声,嗓音里淬着冰:
“小万将军来凑什么热闹,不是说要和你哥把名额让给我们几个‘老家伙’——”他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眼尾一挑,“怎么,现在不作数了?”
洛纭茫然地眨眨眼,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
空气骤然凝固。
几个哨兵表情或僵或沉,谁都没想到封骁会在这时候翻旧账。
万雪铮立刻就回忆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反应迅速地和同胞弟弟撇清关系。
“这话我可没应过。云彻,这番话……当日确实是你亲口说的。一言既出,自然要负起责任。”
万雪铮一边回忆自己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搜罗一圈后,庆幸地想,还好那天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此刻正好借坡下驴,顺带坑了弟弟一把。
“你可以退出。”他语气平静,却一锤定音。
万云彻脸色暗得如同冰湖,眼底却缓缓泛起阴影,骨节被捏得泛白。
他抬眸,见洛纭正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心脏猛地一绞。
“我……”
嗓音有些哑,他咽了咽血气翻涌的喉咙,看向洛纭的双眼。
“我当时并没有过和任何一位向导共度终身的想法,是我眼光狭隘……对不起——”
洛纭不确定地看他,她还在状况之外,没完全懂他们在说什么。
封骁语气凉凉:“话都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万云彻瞥他一眼。
“那,封将军那天不也无心向导吗?你比得上御司衍的用心吗?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封骁:“……”
他想起来了。他把御司衍、万云彻万雪铮、容昭夸了个遍,心里还高兴地想,有这些人珠玉在前,向导自然不会看上他。
……他脑子被驴踢了吗?一刀捅死算了——
容昭低头,原本不打算参与这场闹剧。
他当时……
可万云彻偏偏要把他拉下水。
“还有容昭阁下,当的言辞……是否也有自愿退出的意思?莫非仗着向导不知情,就当一切未发生?”
容昭:“……”
他罕见地露出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洛纭,却见她倚着沙发,像个看戏的旁观者,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只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
他心里一松,随后又更紧了几分。
她忽而出声,语气还带着点兴味盎然:“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跟我有关?有人和我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