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接下来是本场特别拍品——”
会场灯光骤然聚向侧门,穿黑色项圈的男人被领上台时,后颈碎发间露出道旧疤。
季尘梧的雪茄在烟灰缸里压出焦痕:“栖哥,这小子看着像上个月替我们挡枪的——”
“不是。”封栖遇盯着男人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东南亚黑市拳手的标记。
台下开始交头接耳,富商们的目光在男人的锁骨上游移。
金发女子用旗袍开衩蹭了蹭小腿,月光石脚链在脚踝晃出细碎光斑:“两百万。”
她的指尖划过竞拍牌边缘,封栖遇注意到她指甲缝里沾着点靛蓝色粉末,和今早截获的军火商账本上的指纹残留吻合。
“五百万。”温修汴突然举牌,声音里带着反常的紧绷。
男人抬头看向贵宾席,瞳孔在阴影里缩成细缝,像极了封栖遇曾在缅北见过的困兽。
拍卖师额头渗出汗珠,会场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封栖遇摸出打火机,火苗照亮他腕间的旧表——正是父亲送他的成年礼,表盘里藏着微型追踪器。
“八百万。”封栖遇的声音盖过此起彼伏的竞价。
男人颈间的项圈突然发出红光,金发女子猛地起身,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玫瑰刺青正在渗血。
会场陷入混乱的前一秒,封栖遇看见男人扯断红绳,掌心向上摊开——那里用刀刻着半枚鸢尾花图腾,和他母亲受伤时攥在手里的碎瓷片纹路一模一样。
拍卖师的木槌悬在半空时,江寂眠的声音从后排漫上来,像浸了蜜的冰棱:“一千万。”
会场灯光掠过他微卷的睫毛,苍白指尖搭在竞拍牌边缘,袖口露出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季尘梧的雪茄啪嗒掉进烟灰缸:“靠,这哪儿冒出来的美人?”
温修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里映出江寂眠颈间晃动的银链——细得像随手捡的铁丝,却在锁骨处绕出暧昧的弧度。
金发女子的高跟鞋碾过地毯:“小子,活腻了?”
江寂眠歪头看她,唇珠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姐姐骂我呀?”尾音轻颤,像被风吹动的铃兰。
季尘梧喉结滚动:“天,这娇娇滴滴的劲儿……”
温修汴肘尖戳他肋骨:“季少这就心动了?”
话音未落,江寂眠忽然抬眼,目光扫过贵宾席,在封栖遇脸上顿住。
威士忌杯底重重磕在桌沿。封栖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眼前闪过火场里炸开的蓝粉色琉璃——江寂眠的瞳孔是极浅的琥珀色,像小时候母亲养的波斯猫,又像昨夜暗网照片里被血浸透的鸢尾花瓣。
金发女子的咒骂声混着会场的杂音退潮,他只能看见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和对方指尖轻轻竞拍牌的动作,像在抚弄某种易碎的珍宝。
季尘梧的惊呼声里,封栖遇发现自己握酒杯的手在发抖。
冰桶里的冰块突然裂开脆响,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封家继承人不该有软肋。”
但此刻,江寂眠嘴角扬起的那抹笑,却像把生锈的钥匙,正在撬开他用十年时间焊死的铁盒,露出里面藏着的、早就该被烧死在火场里的东西。
金发女子涂着靛蓝甲油的指尖敲了敲竞拍牌,猩红唇角扯出冷笑:“长成这样还出来卖,小美人儿是缺干爹还是缺揍?”
会场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江寂眠却歪头笑了,琥珀色瞳孔映着水晶灯的碎光,像被揉皱的鎏金箔纸:“姐姐这么凶,难怪连脚链都要抢别人的残次品。”
他晃了晃手里的竞价牌,银链在腕间滑出半弧白月光。
季尘梧突然呛到咳嗽,温修汴递过去的手帕都拿反了。
封栖遇盯着江寂眠耳后跳动的血管,喉间泛起铁锈味——那处皮肤薄得能看见青色血管,像雪地里露出的一截珊瑚枝,轻轻一折就会碎在掌心。
金发女子高跟鞋碾进地毯绒毛,旗袍开衩处的玫瑰刺青扭曲成狰狞的色块:“你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江寂眠打断她,指尖卷着袖口往下扯了扯,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旧疤,“反正今晚过后,没人会记得一只乱吠的野狗。”
会场瞬间死寂,拍卖师的喉结上下滚动,连背景轻音乐都漏了半拍。
封栖遇摸出烟盒,却发现打火机在掌心烫出红印——他想抽烟,想遮住这令人窒息的甜腻气息,更想把眼前人藏进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阴影里。
季尘梧的声音带着颤音:“栖、栖哥,这小子比你还敢惹事……”
话音未落,江寂眠忽然抬眼看向封栖遇,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威士忌杯在封栖遇掌心跳动,他听见自己说出口的话,像从胸腔里扯出的带血的线:“两千万。”
会场哗然间,金发女子的咒骂声被掌声淹没,而江寂眠嘴角的笑,像滴进黑咖啡的奶精,正在他眼底晕开浓稠的漩涡。
江寂眠在台上打了个响指,黑西装保镖立刻搬来雕花扶手椅。他蜷着腿坐上去时,银链从袖口滑出,在膝盖上晃成细弱的银线。
西五十岁的男人快步上台,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光:“少主,您突然——”“买人玩呀。”
江寂眠晃了晃竞价牌,忽然皱起眉,“但这人太丑了,赵特助,退掉吧。”
被叫“赵特助”的男人松了口气,余光扫过台下铁青着脸的金发女子,低声道:“是,反正这是咱们的场子,您高兴——”
“哎等等。”江寂眠忽然首起身子,琥珀色眼睛锁住贵宾席,“那个穿银灰西装的是谁?”
赵特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缩:“我的小祖宗……那是封家太子爷封栖遇,咱家现在还惹不起。”
会场轻音乐突然切到快板。封栖遇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看见江寂眠托腮歪头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偷跑进他书房的流浪猫
对方指尖卷着椅子雕花,忽然笑出梨涡:“赵特助,他眼神好凶哦。”“凶就对了。”
赵特助压低声音,“这尊佛上个月刚平了南城地下拳场,您别——”
“可他长得好看呀。”江寂眠打断他,脚踝晃得银链轻响,“比我昨天在拍卖行看见的蓝宝石还好看。”
封栖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拍卖师的报幕。
远处金发女子被保镖架出会场时,撞翻了展柜上的蓝粉脚链,琉璃珠滚落在江寂眠脚边。
他弯腰去捡,后颈碎发扫过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