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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画室四重奏

画室的窗帘半拉着,阳光斜切进来,将石膏像的影子投在南知寻的画板上。

他盯着大卫像的肩胛骨线条,炭笔却无意识地在草稿本上勾勒出颜以安锁骨下方的那颗痣。

昨天关东煮摊前,铜钥匙擦过他手背时,那颗痣在路灯下像一粒被体温融化的雪。

“肌肉群的明暗交界线要更锋利。”教授敲了敲他的画板,“你画的像被雨淋过的炭笔稿。”

南知寻低头擦了擦纸面,颜以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画的是活人,当然比石膏软。”

颜以安抱着一摞画册走进来,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上那条褪色的红绳,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他放下画册时,南知寻闻到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昨晚关东煮摊的甜汤气息。

“模特今天请假?”教授挑眉。

“嗯,所以我带了替代品。”颜以安从包里掏出一盒色粉,“用这个画,比炭笔更适合表现皮肤质感。”

南知寻接过色粉盒,指尖碰到颜以安的掌心。那里有一道细疤,是初中替他挡碎玻璃时留下的。

色粉盒里缺了一格褐红色,正是颜以安疤痕的颜色。

沈熠之的电话打来时,颜以安的手机在画册堆里震动不停。

“老颜!你人呢?”沈熠之的声音炸开在扬声器里,“说好陪我去拍美院樱花啊!”

背景音里沐迟白懒洋洋地补充:“他骗你的,其实是想偷拍助教姐姐。”

颜以安用肩膀夹着手机,手还在帮南知寻调色粉:“在画室当人体模特替代品。”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随即传来沈熠之的怪叫:“什么人体?什么替代?小知寻画你哪儿了?”

半小时后,画室门被猛地推开。沈熠之举着相机冲进来,镜头首接怼到颜以安领口:“衣服脱到哪了?锁骨以下收费吗?”

沐迟白慢悠悠晃进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杯戳开递给南知寻:“抹茶奶盖,三分糖。”他瞥了眼画板,“画得比沈熠之的偷拍技术强。”

南知寻接过奶茶,吸管戳到杯底时碰到沉底的椰果。

是他高中时常点的搭配,但自从抑郁症加重后就没再喝过。

他抬头看向沐迟白,后者正用手机偷拍沈熠之扒颜以安衣领的蠢样,察觉到视线后眨了眨眼:“颜以安上周发我的备忘录,第17条:知寻恢复期饮食清单。”

颜以安最终被沈熠之扒掉了外套,只留一件纯棉白T恤。

沐迟白从画具柜里翻出旧围裙扔给他:“穿上,色粉沾衣服上洗不掉。”

围裙的系带勒出颜以安的腰线,沈熠之吹了声口哨:“南知寻,快画他腹肌!”

南知寻的色粉笔悬在半空。颜以安突然转身,撩起T恤下摆。

腹部线条利落地收进裤腰,左侧肋骨处有一道五厘米的疤,像一条搁浅的银鱼。

“画这个。”颜以安说,“去年篮球赛撞看台栏杆弄的,比石膏像有意思。”

沈熠之的镜头突然放下:“屁,明明是替知寻挡体育器材室掉下来的铁架……”

“沈熠之。”颜以安打断他,“去帮我买瓶水。”

等沈熠之嘟囔着离开,沐迟白才坐到南知寻身边,指尖点了点那道疤:“他缝针时死活不肯打麻药,说怕手抖影响以后弹钢琴。”

他顿了顿,“虽然他那钢琴水平弹《小星星》都跑调。”

南知寻的色粉笔断了。粉末洒在画纸上,像干涸的血痂。

他想起高二那年,颜以安确实消失了一周,回来时校服里总藏着止痛药,而自己当时正深陷抑郁发作,竟没发现他苍白的脸色。

“知寻。”颜以安突然蹲下来与他平视,“画疤不代表要记住疼。”

他抓起色粉笔塞进南知寻手里,“你可以把它改成银河,或者裂缝里长出的藤蔓。”

沐迟白轻笑一声:“《创伤美学之颜以安教你如把伤疤浪漫化》。”

沈熠之带着西瓶冰可乐回来时,南知寻己经完成了色粉稿。

颜以安的疤痕被画成了一条星河,银箔碎片点缀在赭石色裂缝里,像是有人把星光灌进了伤口。

“这能交作业?”沈熠之戳了戳画纸。

“交我的。”颜以安把画收进文件夹,“大卫像作业我昨晚画好了。”

他从包里抽出另一张画:标准石膏像旁添了只打哈欠的猫,猫尾巴盘在大卫的脚踝上。

沐迟白突然说:“知寻,你药停了?”

南知寻捏着可乐瓶的手一僵。氟西汀己经停了一周,但他没想到沐迟白会注意到,毕竟连颜以安都没提。

“他今早扔了空药盒。”颜以安平静地拧开瓶盖,“垃圾桶最上层,铝箔板十二格全空。”

沈熠之瞪大眼睛:“等等,你们住一起?”

“他不是调宿舍了吗,白痴。两人宿舍…”沐迟白踹了他一脚,转头看向南知寻,“下周复诊记得做血药浓度检测,突然停药容易反弹。”

南知寻点点头,可乐罐上的水珠滴在手腕上,凉得像颜以安那把铜钥匙。他忽然问:“为什么是十二格?”

“什么?”

“药盒铝箔板一排六格,两排十二格。”南知寻盯着颜以安,“你数过?”

画室突然安静。沈熠之的相机快门声显得格外刺耳,拍下了颜以安耳尖泛红的瞬间。

傍晚的夕阳把画室染成蜜糖色。沈熠之被助教叫去帮忙搬器材,沐迟白借口“监督他别偷拍”跟了出去。

颜以安在收拾色粉盒,南知寻注意到他红绳上的铜钥匙不见了。

“钥匙呢?”

“换绳子,暂时收起来了。”颜以安从口袋掏出钥匙,新换的红绳鲜艳得像刚凝固的血,“我妈说旧绳子霉运重。”

南知寻想起母亲住院时在医院走廊,颜母殷晚情苍白的手指攥着病历本,轻声问他:“小寻,你和以安……还好吗?”

那时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极了颜以安低头数药片时的神情。

“下次……”南知寻攥紧可乐罐,“能带我见殷阿姨吗?”

色粉盒“啪”地合上。颜以安转身时,夕阳正好掠过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她上周还念叨你。”

他从钱包抽出一张照片,“昨天她发我的。”

照片上是颜家客厅的玻璃柜,最上层摆着南知寻小学手工课的陶土杯。

杯口歪歪扭扭刻着“YA&ZX”,是当年他硬拉着颜以安一起做的“友谊见证”。

“我妈的怀旧癖。”颜以安语气轻松,手指却着照片边缘,“还有你丢的蜡笔画、摔碎的陶瓷猫、用秃的铅笔……”

南知寻的呼吸凝滞了。那些被他定义为“童年垃圾”的东西,原来早被殷晚情当珍宝收藏了十几年。

窗外传来沈熠之的大喊:“颜以安!你妈刚打电话问我们周末回不回家吃饭!”

沐迟白的声音紧随其后:“他说谎,其实是问知寻的忌口清单!”

夕阳沉下去的那一刻,南知寻看见颜以安笑了。

不是平日那种克制的唇角微扬,而是眼睛弯成月牙的、货真价实的笑容。

“完蛋。”他笑着说,“我妈比沈熠之还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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