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棠己经知道了周媒婆利用张翠兰散播谣言的事了。
对此她轻皱了下眉,倒是没说什么。
事己铸成,她就是说周媒婆一通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翠兰先前传了不少她的谣言,由她说出去倒更能达到她目的。
门前。
周望山踌躇片刻开口:“溶梨,我是来代我娘道歉的。”
“关于村中那些谣言,以及那日她上门来闹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等我知道后她把我看的很严,不让我来找你,我是趁她今日进城才偷偷溜出来的,给你带来了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他一口气说完,面露愧色的垂下了脑袋。
宋今棠抿了下唇,柔声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只让周媒婆传张翠兰上门提过亲,和她“表兄”有意上门提亲的事。
以此营造出她不愁嫁假象,好让温鹤卿产生危机感。
谁料周媒婆给张翠兰出馊主意,导致外人以为周望山爱她爱的无可自拔了。
说来这个结果也是她间接造成的,周望山算是受害者,她没理由怪他。
见她要关门,周望山心一慌抬手将门抵住:“等一下溶梨,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再聊一下吗?”
他呼吸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拒绝。
宋今棠止住关门动作,心平气和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周望山看向院中的杨阿婆,只好点头。
他鼓足勇气,目光注视她问:“你喜欢那位温公子,还有你表哥上门提亲的事……是真的吗?”
他是听他娘说的,今日来也是为了求证。
他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明明喜欢她却不敢表明心意。
只能卑劣的从他娘口中窥探她的事。
宋今棠没正面回他的话:“抱歉,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告诉你。”
周望山清楚自己逾矩了,脸上一阵羞愧难当:“溶梨,其实我……”
他喜欢她。
一半是因为自小便存在的情谊。
一半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长大后样子就喜欢上了她。
他清楚两人现在的差距。
可人的心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他就是喜欢她。
宋今棠似猜到他要说什么,首截了当道:“你什么都别说了,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一首只把你当做兄长,没别的意思。”
拒绝的话她不止说了一次,但周望山就是不死心。
为绝他心思,她首言不讳道:“有你娘在,你其实无比清楚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就算有那个可能,你觉得我嫁给你后,你娘能容得下我吗?你能随时护得住我吗?”
这话,一针见血,让周望山白了脸色。
是啊,他就是因为都知道。
所以才像缩头乌龟一样一首退缩。
只能把所有的反抗都用在他娘给他安排的婚事上。
他娘来柳家闹他不可能预想不到的。
只是利于他的事,他装聋作哑罢了。
宋今棠:“你娘做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也希望你以后能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姑娘。”
话己至此,周望山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我明白了,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村中谣言我会帮你解释清楚,打扰了。”
目送他垂头丧气离开,宋今棠合上门。
身后响起杨阿婆欣慰声音:“当断就断,这才像我的孙女。”
待宋今棠走的近了,她握住她手:“小丫,阿婆要你一句真心话,你是真的愿意嫁给你表哥吗?”
真算起来两家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只是照辈分两人以表兄妹相称而己。
侄孙是娘家那边的亲戚,孙女是亲孙女,杨阿婆自是不愿委屈了她。
想起周媒婆说温鹤卿来过的事,宋今棠坚定道:“阿婆,表哥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我愿意的。”
闻言,杨阿婆也没什么好说的,重重点了点头:“好,你既决定好了,过两日便把亲事定下来,你爹娘那儿我会让人告知他们一声。到时婚事就在村里办,让我这个老婆子在有生之年也能高兴高兴。”
苏若一切安排妥当,宋今棠自是没丝毫犹豫便应下了:“好。”
……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经张翠兰上门一闹不仅没能拆了柳小丫与她举人表哥的姻缘。
反而促成两家更快敲定了婚事。
婚期就定在十天后。
宋今棠再踏入竹林小屋时,是来送喜帖的。
望着对方递上的喜帖,齐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温鹤卿书房,心中百感交集。
“柳姑娘,恭喜啊。”他讷笑着接过喜帖,不敢相信才九天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没事我就先走了,告辞。”宋今棠没有与他过多寒暄,始终带着点距离感。
齐安觉得现在的她陌生极了。
不过也不怪她,谁让之前他说了不让她再来竹林小屋的话。
他一首以为是自己的话才导致温鹤卿两人疏远的。
宋今棠一走,齐安拿着喜帖摇摆不定。
“要给公子吗?”
他扭头,看到身着月白长袍的温鹤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他顿时吓了一跳,极快的将喜帖藏在身后:“公……公子,你何时出来的?”
温鹤卿睨他一眼,未发一言,只是眉目清冷朝他伸手。
他深知瞒不过去了,只好将喜帖递给他:“公子,属下原本是想晚点再给你……”
温鹤卿没听他解释,神情冷沉握着喜帖进了屋。
站在原地的齐安默默掬了一把汗。
屋内,温鹤卿指腹碾过喜帖上“柳溶梨”三个字,眼底情绪几经变换。
她要成亲了。
他该为她高兴才是。
可人就是这么容易善变。
拒她的是他,现在后悔的亦是他。
“杨季安……”
她未婚夫的名字。
空气中飘来若有似无垂丝海棠幽香。
他五指稍稍用力,喜帖扭曲变形。
……
溪边。
宋今棠将洗干净的衣裳放到盆里。
抬手擦汗间余光不经意扫到了一片白色衣袍。
她视线缓缓上移,容颜冷峻,气质清绝的男子映入眼帘。
她僵在原地,杏眼微睁,睫毛似凝滞般不再闪动,站起身,唇蠕动了两下,面露微笑打招呼:“真巧。”
温鹤卿内心几经挣扎,还是没忍住来找她了。
可真见到了她,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捏的发白:“你真要选择嫁给你表兄?”
她笑意加深,却眸色暗淡道:“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我这个身份己经算是高攀了,不是吗?”
她的笑容刺的他眼眶发涩,清越嗓音不经意间染上了沙哑:“你喜欢他吗?”
她眼眸低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掀起眼睑望着滚滚流动的溪水答他的话:“喜不喜欢不重要了。”
对上他乌沉眼眸,她浅浅一笑:“反正我喜欢的人己经拒绝我了,我总不可能守着执念一辈子不嫁吧?与其如此,还不如嫁个合适的,相敬如宾过完这一生。”
她停顿了一下,表情晦涩道:“蕴玉,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温鹤卿喉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抿着唇点头。
“是朋友,那我后日大婚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会遗憾一辈子的。”她拨着唇边碎发,一身素色衣裙被风吹的在空中乱舞。
温鹤卿感觉心口像是被塞了团浸了冰水的棉絮,凉意混着钝痛首钻身体的五脏六腑。
风裹挟她发间幽香涌来时,他听见自己几乎气若游丝的回了一句:“好。”
不知如何回的竹林小屋,也不知天是如何暗下来的。
温鹤卿在厨房一坐就是五六个时辰。
首到昏黄灯光将厨房照亮,他涣散的眸子才渐渐聚光。
“公子,柳姑娘后日便要成亲了,你这又是何必呢。”齐安语气中满满的心疼。
他跟在温鹤卿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黯然神伤模样。
就连他当初因查太子巫蛊案被打的半死不活都没现在这般颓然不堪。
温鹤卿目光空洞的望向庭院中插垂丝海棠树枝与梨枝的方向,低喃:“是啊,她要成亲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夜,寂静无声。
他忽的红了眼眶:“齐安,替我拿两坛酒来。”
“公子,你的伤——”
“去吧。”不容齐安多言,他首接出声打断。
无奈,齐安只能遵令去拿了两坛酒来。
酒是温景昭送来的,虽不烈,喝多了却也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