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不放心,在厨房守了一夜,数次开口相劝,最后反被赶了出去。
黎晓时分,他见屋内没了动静,便推门而入。
看到的便是温鹤卿抱着酒坛子喝的烂醉如泥瘫坐在地,全然没了往日半点光风霁月模样。
“公子。”他跨步上前将人从冰凉地面扶起来。
温鹤卿似醉似醒,半掀起眼睑看他:“齐、齐安,她要成……成亲了。”
说话间他又捧着酒坛闷头喝了一口。
一张清雅如玉的脸在酒的作用下泛起淡淡绯色。
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蒙着层朦胧雾气,像是被春雨浸润过的青山。
“公子,我扶你回房间休息。”齐安看他糟践自己身子,难受不己。
“不,我不回去。”温鹤卿突然挣脱他搀扶,出了厨房跌跌撞撞往书房跑去。
“公子。”齐安急忙追上去,踏进书房时就见他在书房里到处翻找,走上前询问:“公子,你要找什么,属下帮你找。”
温鹤卿含糊不清的念叨着,急得不行:“我的花,我的花……不见了。”
“花?”齐安蓦地反应过来,稳住他身形:“公子你忘了,花己经全部枯萎了,你把它们的枝干插在院中花圃里了。”
听到“全部枯萎了”五字,温鹤卿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意识清醒些许,红着眼眶低喃:“枯萎了,是啊,都枯萎了……”
梨花与垂丝海棠花期都短。
就像他们这段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他步子趔趄走到院中,望着光秃秃的垂丝海棠枝条,神思飘远。
……
大婚这日,柳家一片热闹。
杨阿婆难得的换上了宋今棠为她准备的新衣,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跟着迎客。
一名村民跑了来:“柳姑娘,这是你爹娘来的信。”
道了谢。
宋今棠和苏若扮的“表哥”杨季安不着痕迹对视一眼,拆开信封。
“这喜宴都要开始了,你爹娘可说了何时到?”杨阿婆忍不住问。
宋今棠看了眼苏若,默了默支吾道:“阿婆,爹娘他们……”
“他们怎么了?”杨阿婆皱眉。
“他们说不同意这门婚事。”她音量拔高了些:“不、不愿来,还说要是我执意嫁给表哥,他们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闻言杨阿婆立马变了脸色,手中拐杖杵了杵地,怒道:“你是我的孙女,谁敢不认你我扒了他的皮,这两个不孝东西爱来不来,你的婚事老婆子我作主了,我看他们敢说什么。”
顶着杨季安面容的苏若忙表态:“阿婆放心,以后我定拿命疼小丫表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是啊姑母,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季安这孩子的品性你最清楚,我你也了解,会对小丫好的。”易容成“杨母”的蝉衣见缝插针。
两人一唱一和,打消了杨阿婆心头顾虑。
她拉过宋今棠的手和苏若的手,情真意切道:“好,以后啊,你们好好过日子,老婆子我将来就是到了黄泉底下也瞑目了。”
“阿婆……”宋今棠受气氛感染,眼中微微。
“好了好了,马上就要拜堂了,你快回屋去,乡下虽没那么多规矩,可新娘子一首站这儿迎客算怎么回事,别让人见了闹笑话。”
在她催促下,宋今棠只好回屋,走时给苏若和蝉衣各自递了个眼神。
柳父柳母这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温鹤卿那边她派人时刻盯着。
只要他一来,剩下的就交给她们两人了。
苏若和蝉衣自是心领神会,边招待宾客,边留意派出去的人。
由于柳家是三十多年前搬来的,在这没什么亲戚。
因而只邀请了村中几户与柳家交好的人家。
不过一个时辰,宾客便全部入席。
蝉衣凑到苏若身边,压低声音:“苏姑姑,那温三公子不会不来了吧?”
苏若同样担忧,可为了不自乱阵脚,她面上镇定道:“吉时未到,再等等。”
蝉衣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派出去的人匆匆而来,她拉了拉苏若,语气难掩激动:“苏姑姑,人来了。”
两人不动声色走到偏僻角落,男子紧随其后。
蝉衣在旁边望风,男子附在苏若耳畔耳语。
“我知道了,你去吧。”听完他阐述,苏若挥挥手,男子悄无声息混入宾客中。
……
“公子,你既选择放下了,新婚贺礼属下代你送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齐安心想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温鹤卿冷白长指手中黑色小匣子,目视前方小院,雍雅清冷脸上辨不出情绪:“我答应她会来观礼就不会食言,过去吧。”
主仆两人一进院,新郎“杨季安”和“杨母”热情的迎上前。
“二位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亲戚?”
温鹤卿今日换了身淡蓝长袍,袍袖处绣着朵朵冷梅,更添几分清冷之色,光是站那儿便让人有些不敢窥视。
齐安代他回话:“我家公子是柳姑娘朋友。”
“既是小丫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了,快请进,请进。”假杨季安清俊面上换上笑意,抬手。
温鹤卿点漆眼眸淡扫他一眼,将手中盒子递给齐安后越过他进院。
“这是我家公子的贺礼。”
“杨季安”微微颔首接过:“二位里边坐,要是饿就先吃点东西垫着,吉时还有半个时辰。”
齐安抱拳,跟上温鹤卿步伐。
两人到来一下引起不少宾客侧目。
只是碍于温鹤卿气场太强大,看起来又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都没人敢上前搭话。
“公子,坐。”齐安寻了个空位示意。
温鹤卿目光扫视一圈,那些对他好奇的人纷纷收回视线。
“这人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应该不是我们村的人。”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带的下人吧?刚刚听他称是小丫的朋友。”
“小丫家还真是发达了,居然认识这等气质不凡的人,一看就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少爷。”
……
宾客你一言我一语,吵的温鹤卿耳膜疼。
他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起身离席。
“公子,你要去哪儿,拜堂快要开始了。”齐安轻声道。
“出去走走。”
刚迈出院子,齐安忽的指着不远处惊讶道:“公子你看,那不是新郎官和他娘吗?”
温鹤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杨季安”和他“娘”鬼鬼祟祟的往林子里去。
“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