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温鹤卿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
宋今棠回头,就看到许大夫站在两人一米开外,正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被人看到大庭广众之下亲热,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稍烫:“许大夫,你有事?”
眼前男子国字脸,蓄着标准的美髯须,目光炯炯有神,周身萦绕一股周正之气,是许大夫本人无疑。
他抚了抚胡须,从墨色长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与她:“柳姑娘,今日我去县城回来,碰上了一名自称是认识你的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信,刚好在这遇上了,我便不用再跑一趟你阿婆家了。”
信?
宋今棠眉心微凝。
难道是苏若写给她的?
两日前她来见过她,说是有急事要回京城一趟,让她安心留在这。
看到信封上“柳溶梨亲启”五个字,她微微垂眸接过:“劳烦许大夫了。”
“不必客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
目送许大夫离开,宋今棠将信收好。
“是你家中来的信?”温鹤卿揽住她肩膀问。
“嗯。”
看她一副心事重重样子,他敛眸:“说来我们都成亲了,还未见过岳父岳母,等时机合适了,你带我亲自登门拜访一下。”
她成亲她父母都没来,足可见她与家中关系并不怎么好。
作为她夫君,他理应多照顾她情绪,试着帮她缓和下与家中关系。
宋今棠微抿唇,心道:“我爹娘早死了,你去哪儿拜访?”
柳小丫父母又不是她父母,他去了她不就穿帮了!
想到这儿,她搂住他胳膊,敷衍的道:“知道了,天快黑了,我们快回去吧。”
回到家中,宋今棠关上门拆开信封。
随着信纸上内容一一映入眼帘,她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宋家出事了。
宋今寒下值后约同僚在酒楼谈公事,醒来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身边同样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乃是太子的侍妾李颜霜。
李颜霜一口咬定是宋今寒酒醉玷污了她。
还拿出一封信,说是从宋今寒衣裳里掉出来的。
里面是他与吴王勾结谋害太子的罪证。
事关太子巫蛊案,这事很快闹到了圣上面前。
待鉴定完信上字迹,确定为吴王写给宋今寒的信。
圣上大怒,怀疑宋家与吴王勾结谋害储君,将宋家人全部下了诏狱。
看到这儿,宋今棠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榻上。
难怪苏若那么着急离开,竟是如此!
这个节骨眼上。
她不敢亲自来见她。
而是让许大夫把信转交给她,估计也是怕暴露她行踪,将她牵连进去。
她调整好情绪,接着往下看。
信中,苏若说她己经在想办法救宋家人,无暇顾及她,让她照顾好自己。
还让她不用担心,宋今寒被陷害一事还有回寰余地。
等宋家人脱险了,她就亲自来接她。
看完信,宋今棠带着复杂心情将信焚烧。
宋家在朝中一首都是保持中立态度。
私下既不与其他大臣过多往来,也不与几位皇子私交过密。
堂兄自小便受叔父影响,寡淡名利。
根本没想过参与几位皇子的争权夺利,又怎么可能会与吴王勾结。
醉酒。
与太子侍妾睡在一起。
恰好那封信被太子侍妾拿到。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这是个局,专门针对堂兄和宋家的局。
宋今棠纤细的眉紧紧拧着。
将自己所知的信息全部在脑中过一遍。
温鹤卿大哥说太子巫蛊案马上要重审了。
重审意味着掌握了一定证据。
那么……
背后的人势必会慌!
要想摆脱嫌疑的最好办法就是……
——嫁祸!
堂兄和叔父这么多年不站队,定是得罪了人。
这次对方没能除掉太子,就想把所有罪行推到吴王身上,顺带解决掉宋家!
宋今棠万万没想到。
不过两月,温鹤卿的遭遇就在宋家身上重演。
想到待她如亲女的叔父叔母、温和的堂兄、天真活泼的堂妹。
宋今棠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还会让他们担心。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冷静的等。
夜色浓稠,繁星点点。
温鹤卿推门进屋时。
宋今棠穿着单薄的杏色襦裙站在窗边,一头鸦黑青丝披散着,夜风拂过,令她精致白皙五官多了几分清冷感。
他拿过架子上鹤青大氅走过去为她披上:“在想什么?”
她回来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她摇摇头,看了眼他身上素白寝袍:“你洗好了?”
他低低嗯了声,将她耳畔发丝拨到耳后,握住她手:“你爹娘在信中说了什么?”
她抬眸注视他俊美如玉五官,谎话张口就来:“就说了家中生意出了点问题,接下来两个月不会再给我寄银子,让我自己想办法。”
“还说我擅自主张嫁了人,他们很生气,家产我休想得到一分。”
温鹤卿将她搂进怀中,下巴垫在她乌黑发间,柔着语调道:“没事,有我在,不会饿着你。”
他顿了顿:“至于家产……想来也是岳父母说的一时气话,他们愿意给你就给,不愿意不是还有我吗?”
“你?”她抬起头。
“我让齐安把我名下铺子和一些田产都转到你名下,只要好好经营,这辈子不必为吃穿发愁。”
宋今棠心中触动,眼睫颤了颤。
他竟这么信任她。
田产铺子可都是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就这么水灵灵给她了。
“蕴玉,那都是你的东西,我不要。”她肯定不能要啊。
要了也没法带走。
何况去官府登记的是柳溶梨名字,和她宋今棠有半毛钱关系?
带又带不走,用又没法用,倒不如不要。
“你给我的聘礼都带回了,还有阿婆给我的陪嫁,那些够花好几年了,我现在无暇打理铺子和田产这些,等以后再说吧。”
温鹤卿望着她纤弱的身子,觉得有理:“那就依你的。”
她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替她拢紧大氅,他语调和缓道:“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