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拒绝的干脆。
眼睫微垂,声线平缓道:“这二十一年给我看过的大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甚至连宫中致仕的御医都瞧过,他们都没办法,你找来的大夫又能如何?”
温鹤卿指尖骤然僵了僵,面上露出一抹略显苍白的微笑替她把鞋穿上,语气涩然:“世上大夫那么多,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万一刚好就有人能解你的毒呢。”
他坐到床沿,将她手拢入手心,凝着她清丽白净面容。
“阿棠,不到最后一刻,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要放弃,我不会放弃你,你更不能放弃你自己。”
“我们还有三年的试错机会,总能寻到解毒法子。”
“你听我的,就让大夫来给你把把脉好不好?”
他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她,握她手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加重。
宋今棠眸光望向窗外。
院中的垂丝海棠树只余下光秃秃枝干在风中摇曳。
看似凋敝的丧失了生机。
可来年。
它又会重新长出新芽,花满枝头。
她微敛思绪,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他说的对,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要是她自己都放弃自己了,就是彻底向命运低头了。
……
大夫是名江湖游医。
确实有几分实力。
搭上宋今棠手腕须臾便知她所中何毒。
把完脉,在温鹤卿与宋今棠紧张目光中,他抚着花白胡须抱歉的摇了摇头。
“夫人的毒是娘胎里就带来的,这么多年早己侵入夫人的五脏六腑,恕老朽无能为力。”
话一出,温鹤卿脸色微白。
反观宋今棠,一脸平静,像是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沐大夫,解不了毒,可有压制毒素的办法?”温鹤卿神情凝重问。
沐大夫笑了笑:“这个公子放心,为夫人调理身子的人医术远在老朽之上,依着她给夫人配的药继续服用,三年内定能保夫人平安无虞,至于三年后……”
他眉梢凝起:“三年后就要看夫人造化了,要是能寻到传闻中的千年雪灵芝,或许毒可全解。”
“但老朽听说世上唯一一株雪灵芝在十多年前被人重金购下,买主是谁外界无人可知,要想寻到怕是极难了。”
温鹤卿喉间梗塞,侧眸看向身侧的宋今棠,心中五味杂陈。
思绪纷杂间,他忽的脑中一闪,将千年雪灵芝乃是被他服用,宋今棠用他血做药引一事说了一遍。
“沐大夫,我的血既可缓解我夫人毒素发作,三年后我是不是还可以用我的血入药给她服用?”
闻言,沐大夫面露讶色:“难怪我观夫人脉象本该是两年前就——”
他本想说宋今棠两年前本应该就死了,如何能活到现在。
话到嘴边觉得这话不太中听忙改了口:“公子说的法子老朽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有些医书古籍中会有此类记载。”
“夫人喝了以公子之血煎服的药,还活到了现在,不妨到时候再试一试。”
“只是老朽没有医治过和夫人一样的病人,对于这个毒并没有把握。”
“公子最好再询问一下当初让夫人用这个办法压制毒性的人,好预防可能产生的并发症。”
温鹤卿心情沉重应下,尔后道:“麻烦沐大夫走一趟了,我让人送你。”
沐大夫站起身:“哪里,公子是太子器重的人,老朽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
“路不远,老朽自己回去就成了,就不麻烦公子的人了。”揖了一礼,沐大夫带上自己药箱离开了小院。
温鹤卿握住宋今棠的手,安慰她:“往好处想,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我的血还能压制你的毒性不是吗。”
宋今棠抿着唇没说话,眸子黯淡一片。
她该怎么和他说呢……
其实她早就问过苏若了。
他的血只能用一次。
原因无他。
她中的毒至阴至寒,他的血至阳至纯。
虽能压制她毒性,却也与她毒相冲。
两年前她差点没熬过来。
要是再用他血入药服用,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屋内置了炭火,熏的人身上暖乎乎的。
她不欲再去想解毒的事,懒洋洋起身:“我困了,想休息,你自便吧。”
昨夜两人太过忘情胡闹了半宿,她眼下还浑身酸软,只想躺着。
她语调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疏冷,温鹤卿心底却升起融融暖意。
相较之前冷漠。
她现在都愿意和他说话了。
说明她心底己经在接纳他了,他当然该高兴。
“可要我陪你?”他厚着脸皮揽住她肩。
宋今棠停下步子,侧过脑袋看了眼纤薄肩上骨节分明的手:“你今日不用上朝?”
他下颌蹭了蹭她发顶,哑声:“阿棠,都午时了你才发现我没去上朝吗?”
见她沉默,他给自己找台阶下:“明日冬至,官员休沐两天,我会在这儿陪你。”
宋今棠拨开他手,脸上无甚表情:“我一个人在这很好,不用你陪。”
温鹤卿眼底划过失落,面带愧色地自身后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阿棠,这些时日是我疏忽你了,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吻了吻她额头:“我己经让齐安去准备聘礼了,等休沐结束我就去宋家提亲,明媒正娶娶你进门。”
宋今棠身形一震,袖下手攥紧退出他怀抱,面露愠色:“温鹤卿,我何时答应过要嫁你了,你这分明是先斩后奏逼我。”
他表情怔了下:“昨晚我们……”
“只是睡了一觉,我就非要嫁给你?”她淡了语气。
他神情受伤的后退了一步:“只是睡了一觉?”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她纤眉微挑:“你主动投怀送抱,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何况又不是第一次睡了,何必计较次数?”
听着她满不在乎语气,温鹤卿额间青筋隐现。
强压下心中不断翻涌情绪,他眼眸暗了暗:“你当真这么想?”
宋今棠看他周身散发危险气息。
眉心一跳。
他不和她商量就准备去宋家提亲,她都没生气,他倒先气上了。
生怕他发疯,她态度上退了一步:“除了不会嫁你,其他事我可以依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