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想去明德书院进学。”谢乔拉着赵氏的手,语气诚恳又乖巧,让人不愿责怪。赵氏听完之后,内心拒绝,不愿开口放人。但一对上那双清澈纯净的双眸,拒绝的话停在嘴边。
“那你之前不是还说多陪陪我吗?怎么今儿个又闹着去进学。之前都是为了哄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赵氏用手点了点谢乔小巧的鼻子,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强硬,谢乔一听,有转机,便开始加大撒娇力度。
谢乔立马抱着赵氏的手,低垂眉眼,泫然欲泣,眼角泛红,装出一副孤苦寂寞的姿态,诉说着她在莫愁山的孤独,好不容易回到雍京,也想与之前的伙伴好好叙旧,正好让人看看定国公府的主子可不是好欺辱的,几句闲言碎语可败不了她名声。
在谢乔的一番口舌之下,赵氏最后同意了,但要她在及笄礼之后再入学。谢乔目的达成了后,就退下回去准备及笄礼了。
芙蕖小筑内,湘竹院。
“段瑛多谢郡主的解救和收留之恩,大恩不言谢,从今日起,殷瑛愿以性命相护郡主安危。”段瑛单膝触地,双手抱拳,浑身的江湖义气。
“你师父的事我己经知晓,我己派人到涣州查明详情,如果真是天大的冤情,本郡主定会为你和你师父作主。”谢乔正襟危坐,浑身的凌厉气场让段瑛有些抵挡不住。
“我救了你,你必须忠心于我,荣华富贵皆可求;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可比你师父惨烈,毕竟这国公府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谢乔冷眉望着地上的人,威胁之意满满。以情困之,以利诱之,是她一贯的手段。
段瑛早有预料,眼神坚定不移,向谢乔表忠心:“段瑛得此机遇,定会郡主肝脑涂地。”头重重磕在地上,脑海闪现一张张己逝亲人的脸,复仇的决心和恨己经埋藏在心底深处,届时,她的话又勾起他蠢蠢欲动的杀心,浓烈而深厚。
“你先起来吧,国公府规矩不多,做好分内事就好,要以郡主事事为主,明白了吗?”琳琅温柔的话语唤醒己经跪了许久的段瑛,他收起眼底繁杂的情绪,从地上爬起来,自知身份低,不敢有所抱怨。
不愧是练家子,这底盘真稳!谢乔心想。她看着表现良好的段瑛,把刚端上来的糕点递到他跟前,示意他尝尝。段瑛水润的双眸渐渐放大,似在口中己尝到糕点的香甜。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仍呆呆站着,心里如蚂蚁上热锅般焦急。
他最终求救似地看向琳琅,后者示意他接下。
段瑛赶紧拿走一块糕点,挤出一丝有些难看的笑容,对谢乔说一声:“多谢郡主好意。”
“在我这儿,不要拘谨。不想笑就别笑。”谢乔抬手揉了揉眼前少年的头,他似乎并不愿意,可无法拒绝,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声嘟囔着:知道了。
天还没大亮,国公府的角门就开了。门口的石阶前,丫鬟们踮着脚挂红绸,灯笼穗子在晨风里晃悠。
没多会儿,巷子里多了些马车轱辘声,小姐们从街巷东侧坐马车前进,她们都打扮得令人眼前一亮,虽是郡主及笄,也不可对外作出仪客不得体的姿态,有人见了相熟的小姐妹就凑到耳边咬耳朵:"听说郡主要进明德书院,要与我们做同砚,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平阳郡主,今天可得好好瞧她是个什么人物!"
沈明姝缀在最后,低头沉思着,白玉晗连忙追上她,轻撞她一下,沈明姝看见自己的好友,偏头将莫名的情绪隐藏起来。
少年公子们戴着束发玉冠,怀里揣着备好的贺礼,几位寒门学子时不时摸一摸袖子里的诗笺——那是特意为及笄礼写的祝词。他们买不起贵重的,只能用这等鄙薄之物献予郡主。
府里的管事们捧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新做的软底绣鞋,给客人换了才能进正厅。 厅里早摆好了案几,青瓷碗里盛着桂花蜜饯,案角压着彩笺和狼毫笔。
宾客们三三两两说着话,有姑娘凑在窗边看院子里的舞狮,也有少年聚在廊下比划投壶。当管事喊"吉时到"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连廊下的雀儿都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跟着起哄。
鎏金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忽见珠帘轻动,环佩叮咚,一抹绯色身影踏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而入。谢云峤发髻高挽,以赤金累丝衔珠金钗为冠,六支点翠步摇随步伐轻颤,仿若蝶翼欲飞。
眉间一点朱砂如血,眼尾晕染着丹蔻色胭脂,衬得双眸如秋水含波一般动人心弦。
一袭绯色云锦广袖襦裙拖曳至地,裙面绣满金线缠枝莲,每走一步,暗纹在烛光下流转,好似莲花更加鲜活了。
腕间的羊脂玉镯相击,叮咚作响,与颈间嵌红宝石璎珞相映成辉,周身贵气西溢,仿若画中仙姝降临凡间。
今日,谢乔当了一回谢云峤,把及笄礼完完整整地还给她,补全了上一次的遗憾。
谢乔见过宾客后,又退下把身上配饰卸下,为加笄做准备。
谢乔维持端庄的仪态,款款走向主位端坐着的长公主,由赵氏为她加三次发笄。首先加的是布笄,象征着女子可以许嫁;然后加的是皮弁,寓意着开启智慧,从此要以的标准要求自己;最后加的是爵弁,代表着女子从此可以参加祭祀等重要活动。每加一次笄,赞者都要为笄者梳相应的发型。
谢乔面向身为正宾的赵氏行跪拜礼,赵氏神色欣喜,满脸满意地把谢乔扶起。“阿峤,愿你今后如院中玉兰,素净清雅,今及笄入学堂,望你能如松柏经霜愈茂,做好学问。像春日繁花,尽情绽放。”
“你父母不在,祖母为你取一表字,星澜,如星辰闪耀于天幕,我们阿峤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赵氏嘴角噙着甜蜜的笑着说,谢乔乖巧点了点头。
在此之后,张嬷嬷斟了一盏酒递于谢乔,谢乔接过酒,面向宾客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表示她从此要以身份承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