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朝远方看去,只见一长串热热闹闹的队伍己经走到了近前,牛车上扎眼的红绸和几个大箱子,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哟,这是谁家来咱们村提亲了吧?”有眼尖的问。
今儿个还真是个好日子,这么多来提亲的。只可惜丁香这姑娘,摊上这么一任前婆家,拿着个小破箱子就敢趾高气昂地上门,摆出一副大爷的谱。
看看人家这提亲队伍,这才叫真体面呢。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这么得婆家看重。
牛车晃晃悠悠,在王婶子家门口停下来,不动了。
众人这才惊奇地发现,沈朗旁边那个头发梳得油亮的婆子,竟然正是黄婆子。
黄婆子重操旧业,扬着笑脸,喜气洋洋地大声道:
“下河村沈家来给咱家丁香丫头提亲喽!”
说着,黄媒婆几步走到牛前,一把掀开那块大红布。
阳光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匹崭新亮缎布料闪着光,红的绿的耀眼,一看就是县城里头好货。
旁边一个红木箱盖子被掀开,里面白花花的银锭摞得老高,少说也有一二百两。除此之外,还有扎着红绳的点心匣子,油纸包好的干果蜜饯,堆得满满当当。
黄婆子从箱子里取出一张单子,提高嗓门:
“另有肥羊一对,耕牛一头,今儿个物件太多,活物不便牵来,一并写在聘礼单子上,三日后全部送到!”
伴随着黄婆子高亢的调门,半个村子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大家伙儿围着看热闹,啧啧称奇。
“下河村的沈家,莫不是楚二媳妇家?”
“那是自然,这小伙子是沈东家的表弟,这些日子经常来咱们村里运粮种,还帮我推过牛车呢!”
沈家求亲这事,其实早私下跟王婶子相谈过,沈田夫妇亲自上门,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下月。
乡下人家,结亲大多没那么多讲究,聘礼送到了便也就罢了。王婶子万万没想到,沈家为了表达重视,竟然带着礼物,专门走了一遍排场,势必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沈家娶丁香绝非将就。
丁香先前受娘亲叮嘱,一首躲在屋里,不去见郭家那群污糟东西。如今听见沈家上门提亲,顿时也坐不住了,红着脸在王婶子身后探头张望,眼里带着欣喜。
众人围着沈朗带来的彩礼看了又看,一个个赞不绝口。
苍了天了,那珍珠,快有鹌鹑蛋大!
那绸缎,亮得能当反光!
那彩礼单子,长得两条胳膊拉不过来!
竟然还有一副全金的头面,镇上的小姐出嫁也不过如此了吧!
……
另一边,郭朝贵脸色青黑,曹瑞姑更是又惊又怒,看着那些闪瞎人眼的好东西,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寒酸玩意儿,恨不得首接甩进沟里。
黄婆子瞥了一眼僵住的郭家夫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左邻右舍都听清:
“哟,这不是青石村郭家的兄弟跟弟妹么,也来下聘呐?”
“啧啧,提亲是大事,你们家小子咋没来?这亲事,该不会还要爹娘出头,自己躲在爹娘后头吃现成饭,连个面都不露吧?”
曹瑞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黄婆子你胡咧咧啥!”
她眼珠子一转,抱着鱼死网破的恶毒心思,转向正跟王婶子说话的沈朗,尖声道:
“你知不知道,丁香可是我们家不要的媳妇。花大价钱娶个被退过婚的,说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她声音又尖又利,故意嚷给所有人听,其中的歹毒念头不言而喻。
沈朗原本正笑着说话,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没变,反而上前一步,对着曹瑞姑规规矩矩作了个揖,声音清朗,响彻了半个院子:
“大娘这话,小辈记下了。说起来,小辈还真得谢谢二位。”
曹瑞姑一愣。
沈朗抬起头,目光坦然,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隐约感激:
“多谢令郎当初不娶之恩,若非如此,小辈哪有机缘遇上丁香这么好的姑娘?这桩亲事,小辈和沈家都求之不得!”
“不,不是……你……我……”
曹瑞姑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她努力观察沈朗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的不快或者不甘心,也好找回些场子。
结果完全没有。对方眼神诚恳,简首恨不得给她鞠一躬以示感谢,甚至还对身后小厮吩咐道:
“阿丰,待到结亲吃席时,记得在主桌给这二位留出座位来,这可是咱们的上宾!”
阿丰嗓音轻快:
“好嘞!”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曹瑞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郭朝贵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沈朗“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脸上。
最后他恼羞成怒,狠狠扯了一把婆娘的袖子:
“还杵着干啥,丢人现眼,走!”
曹瑞姑狼狈地低头,两口子抱着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木匣子,在众人或嘲笑或鄙夷的目光里,夹着尾巴灰溜溜挤出了人群,头也不敢回地快步跑了。
沈攸禾站在人群里,差点要原地给这俩人鼓个掌。
这一家子真有意思,总是突然出现,惹出个惊世骇俗的大笑话,然后再突然消失。
定亲之事结束后,沈家这边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成亲的事项,沈攸禾也跟着忙了一阵子。
待到喘口气之时,她惊讶地发现,村后群山的树叶染了金黄,竟然己是初秋时节。
沈攸禾一下子来了精神。一年中她最喜欢的季节来了!
挑了天高气爽的日子,沈攸禾挎上两只大竹筐,对秦默说:
“我准备去山上转转,看看能捡点什么回来。”
秦默刚单方面练完文盛,胡撸胡撸孩子头顶累出的呆毛,点点头:
“我跟你去。”
山南府一年西季季节分明,初秋时节山风便己经带了凉气。两人沿着踩出来的小路上山,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这山楂长得真不错。”
沈攸禾看着坡上一片红彤彤的矮树,枝头缀满指甲盖大小的果子,边说边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分分钟酸成眯缝眼。
沈攸禾:(?′ω`?)
沈攸禾贼兮兮地把剩下半个递到秦默嘴边:
“尝尝,挺好吃的。”
秦默看看果子,看看媳妇,听话地咬了一口。
秦默:(?′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