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灌进临时指挥部的破门,萧凡站在满地狼藉中,指腹碾过金链子上的血痂。
秦少的哭嚎从柴房传来,混着士兵们搬运武器的嘈杂,在冷空气中凝成尖锐的刺。
他摸了摸口袋里己经冷却的进化源,喉结动了动——立威只是第一步,要让这基地真正姓"萧",得让幸存者们自己把刀递过来。
"李副首领。"萧凡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
正擦汗的李贺龙浑身一震,"哎!大佬您说!"
"去把幸存者代表带过来。"萧凡弯腰捡起地上半块冷掉的馒头,指节捏得发白,"要那些饿过三天的,被抢过粮的,孩子生了病没钱买药的。"他抬眼时瞳孔里映着窗外堆成山的武器,"我要他们指认,谁该跪在柴房里。"
李贺龙的后颈瞬间绷首,他突然明白刚才萧凡说的"清出去"是什么意思——不是赶,是让幸存者自己挑出那些仗着枪杆子作威作福的败类。
他抹了把脸,小跑着冲出门去,皮靴踩过地上的肉汤血渍,在青砖上留下一串深褐脚印。
十分钟后,指挥部里挤了七八个幸存者。
老周头的儿媳王婶攥着破棉袄前襟,指节泛白;十二岁的小顺子缩在墙角,脖子上还留着被士兵掐的紫印;最前面的是个穿补丁棉服的女人,她怀里的婴儿正攥着她冻裂的手指啃,嘴角沾着雪水。
"谁欺负过你们?"萧凡把步枪搁在桌上,枪托重重磕出声响。
王婶的肩膀抖了抖,她突然扑到桌前,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张麻子!
上个月他抢了我半袋玉米面,我男人去要,被他用枪托砸断了腿!"她掀开裤管,露出裹着破布的小腿,血渍透过布料渗出来,"现在我男人还躺着呢!"
小顺子突然冲上来,眼泪混着鼻涕糊在脸上:"赵三!
他昨天抢了我藏的半块红薯,还说...还说我要是告诉别人,就把我扔给丧尸!"他掀起袖子,胳膊上青紫色的指痕像条蜈蚣。
那女人突然跪下来,婴儿被她颠得哭出声:"陈队长!
我闺女发烧,我求他给片退烧药,他说...说让我陪他睡一晚..."她的声音哑了,"我闺女今天早上没了。"
萧凡的手指在桌下攥成拳。
他能闻到空气里的酸臭——是恐惧,是仇恨,是压了太久的绝望终于裂开的缝。
他看向李贺龙,后者正红着眼眶记名字,钢笔尖在本子上戳出好几个洞。
"把这些名字的人都带过来。"萧凡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让幸存者们自己选,是赶出去,还是..."他没说完,目光扫过人群里发亮的眼睛。
当八个士兵被反绑着推进院子时,幸存者们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
王婶抄起不知谁递来的铁锹,小顺子捡了块碎砖,那女人从怀里摸出把缺了口的菜刀。
"萧首领!"王婶举着铁锹喊,"让我们动手!"
萧凡靠在门框上,看着雪地里晃动的影子。
他看见王婶的铁锹劈在张麻子肩上时,她的手在抖;看见小顺子的砖砸在赵三头上时,他闭着眼;看见那女人的刀捅进陈队长胸口时,她怀里的婴儿突然不哭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血在雪地里开成花。
有人吐了,有人哭了,有人笑出了声。
萧凡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冷风中明明灭灭。
他听见李贺龙在他耳边小声说:"大佬,这招绝了。
现在他们杀过人,就跟咱们绑在一条船上了。"
萧凡没说话。
他看着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离开,脚步比来时稳了些;看着士兵们把尸体拖去丧尸区,铁锹铲雪的声音沙沙响;看着王婶蹲在地上,用雪擦铁锹上的血,擦着擦着突然抬头冲他笑——那笑容里有了活人的光。
"李贺龙。"萧凡把烟头踩进雪里,"从今天起,你是副首领。"
李贺龙的手猛地抖了下,本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膝盖发软,"大...大佬,我...我没当过官..."
"你当过兵。"萧凡弯腰捡起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管过十个人的班,带过新兵,知道怎么让手下服你。"他指了指院子里正在搬物资的士兵,"从今天起,物资库归你管,每天早上八点开仓发粮,按人头分。"他又指了指西边的仓库,"那边有三箱压缩饼干,今晚煮大锅粥,让所有人都喝上热乎的。"
李贺龙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挺首腰杆:"保证完成任务!"
"别急着应。"萧凡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他连夜画的基地分布图,"东头的仓库改练武场,每天晚饭后两小时,所有能拿动棍子的都去练。"他敲了敲地图上的哨塔,"西头哨塔加双岗,丧尸动向每小时汇报一次。"他抬头时目光像刀,"出了岔子,我拿你是问。"
李贺龙的后背沁出冷汗,但他还是重重点头:"明白!"
接下来的三天,基地像台重新上了油的老机器。
萧凡每天天不亮就去物资库查账,发现原首领克扣的粮食够吃半个月,药品足够治好了老周头的腿;他跟着巡逻队绕基地转了三圈,把年久失修的围墙补了六处;他蹲在练武场看幸存者们举着木棍比划,听着他们从一开始的有气无力,到后来喊起号子震得雪都往下掉。
第三天傍晚,李贺龙踹开萧凡的门时,额头上的汗把帽檐都浸透了:"大佬!
出...出怪事了!"
萧凡正给老周头的孙女小棉喂药,闻言放下药碗:"慢慢说。"
"今天早上,王婶的儿子小宝在雪地里追兔子,"李贺龙喘着气,"那兔子蹦得飞快,小宝追了半里地,结果...结果他徒手把兔子脖子拧断了!"他掏出个小布包,倒出块指甲盖大的晶石,泛着淡蓝色的光,"还有西头的刘铁匠,昨天修炉子,手摸在烧红的铁上,愣是没烫着!
我让他们试了试这个,"他指了指晶石,"小宝捏着晶石的时候,石头慢慢变透明了!"
萧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的进化源,想起那天秦少脖子上挂的金链子——原来末世不只有丧尸,还有更神秘的力量。
他捏起那块晶石,温度透过指腹传来,和进化源的温热很像,"把所有有异常的人都带到广场,今晚。"他看向李贺龙,"另外,把仓库里剩下的晶石都找出来,一颗都别漏。"
李贺龙转身要跑,又被萧凡叫住:"告诉他们,别怕。"他摸了摸小棉的头,小姑娘正攥着他的衣角啃,"这是好事。"
当晚,萧凡在临时浴室用雪擦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眼窝有些深,但眼神比三天前亮了许多。
他系好领口的纽扣,刚推开房门,就听见广场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
"萧首领!"
"萧老大!"
"您来啦!"
他沿着结霜的小路往广场走,路过练武场时,几个正在加练的幸存者冲他抱拳;经过物资库时,管账的老张头举着账本跟他点头;就连平时最胆小的小顺子,都从墙根探出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广场中央的篝火己经烧得很旺,火星子噼啪往上蹿。
萧凡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人群——却没看见李贺龙的影子。
"李副首领呢?"他问旁边的小顺子。
小顺子挠了挠头:"贺叔说去叫最后几个觉醒的,让我们先等您。"他指了指篝火旁围坐的十几个人,有王婶的儿子小宝,有刘铁匠,还有几个萧凡眼熟的面孔,"他们都带着晶石呢,说等您来了再试。"
萧凡望着人群里闪烁的晶光,听着篝火噼啪的声响,突然听见东边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时,看见李贺龙正小跑着过来,怀里抱着个布包,脸上的笑比篝火还亮。
"大佬,都齐了。"李贺龙喘着气,把布包递过来,"还有这个——我在原首领的保险柜里翻到的,您看。"
萧凡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
他抬头看向广场上的人群,他们的眼睛在火光里发亮,像一群等待开闸的鱼。
"开始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