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把卡车上最后一袋面粉搬下来时，后颈被汗水浸透的衣领黏得发疼。
孙微微抱着登记本小跑过来，发梢沾着的面粉像落了层薄雪：“萧哥，地窖新挖了隔温层，您看是先放一级仓库还是……”
“都归你管。”萧凡甩了甩发酸的胳膊，指尖在清单上点了点，“材料区和粮食区分开码，上次霉了半袋小米的事儿，可别再犯。”他话音刚落，就见孙微微耳尖瞬间通红，手指绞着清单角：“上次是陈叔非说要掺草药防虫……我、我这次拿竹匾垫了三层！”
萧凡没忍住笑。
这丫头三年前还是躲在卡车后发抖的幸存者，如今发号施令时能把二十个壮小伙训得服服帖帖。
他弯腰从车厢里提出个铁皮箱，箱盖叩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这箱是五级以上晶石，单独锁进保险库。”
“明白！”孙微微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裤脚绊倒——她总说穿裙子不方便搬物资，可今天裤腿上还沾着昨天修粮仓时蹭的红漆。
“萧哥。”李贺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副首领军装洗得发白，肩章却擦得锃亮，手里的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张教授要的实验材料在第三车，发电机调了两台去北边哨岗，还有……”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萧凡沾着机油的袖口，“您该去歇了，闭关的事儿不急这一晚。”
“怎么不急？”萧凡扯下手套，指腹着腕间发烫的系统手环。
三天前系统提示基地防御评级掉到B级，而隔壁市上周刚被尸潮掀了城墙。
他望向远处正在加固的围墙，夕阳把砖石染成血红色，“我多拖一天，基地就多一分危险。”
李贺龙没再劝。
他太清楚萧凡眼里那股子狠劲——就像三年前在废车场，这男人抱着块能要人命的六级晶核说“我来试”，结果在修炼室躺了七天七夜，醒来第一句话是“下次找八级的”。
“那我让人把修炼室的聚灵阵再补一层。”李贺龙合上笔记本，转身时又补了句，“微微说新收的土豆够熬三个月粥，您闭关期间，我每天让人送参汤。”
萧凡应了声，目光落在仓库角落那排新砌的砖墙上。
那里用红漆写着“存粮178吨”，数字下面是歪歪扭扭的小字“萧哥加油”——不用猜也知道是孩子们的手笔。
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火车票，那是三年前跑物资时攒下的，现在早没了用处。
修炼室的石门闭合时，萧凡闻到熟悉的石楠香——是孙微微偷偷放的，她说这味道能让人静心。
他盘坐在玉床上，掌心的七级晶核瞬间碎成齑粉，灵气如刀割开经脉。
痛，从指尖窜到后颈，他却笑了——越痛，说明瓶颈越近。
时间在灵气漩涡里变得粘稠。
他见过晨雾漫进窗缝，见过月光在玉床投下银斑，见过孙微微踮脚往门缝塞的纸条（“今天挖到野蜂蜜，等您出来做蜂糕”），见过李贺龙半夜打着手电查岗的影子。
当第一千零九十五次灵气潮汐涌来时，他听见“咔”的一声——不是晶核碎裂，是桎梏了三年的境界。
“武帝初期。”萧凡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道金芒。
修炼室的石墙在他感知里薄如蝉翼，三百米外食堂的锅铲声，五百米外哨岗换班的脚步声，甚至孙微微藏在保险库暗格里的半块桂花糖，都清晰得像在耳边。
“萧哥！”杨幂的声音撞开石门。
女异能者穿着劲装，发尾还滴着训练后的汗水，“您出关了？李副首领让我来叫人，说您要开高层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凡眼底的金芒，喉结动了动，“恭喜突破。”
萧凡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杨幂鬓角的碎发乱飞。
他拍了拍她肩膀：“去通知，十分钟后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二十多道目光刷地聚集过来。
萧凡扫过前排熟悉的面孔——李贺龙、孙微微、陈医生，还有后排几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在主位坐下，指节叩了叩桌面：“我是萧凡。”简单西个字，让几个新成员脊背瞬间绷首。
“人口从两千三涨到三千一。”李贺龙翻开笔记本，第一页贴满三年来的统计图表，“新增幸存者大多是北边矿区逃过来的，其中异能者占比17%。”
“建设方面。”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萧凡记得他是三年前跟着商队来的会计，“建了六栋宿舍楼，两座恒温种植棚，还有……”他推了推眼镜，“您上次说要的武器工坊，上个月刚完工，能造三级以上的热武器。”
“异能者等级。”杨幂接过话头，她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划动，淡蓝色的光点组成柱状图，“七级以上从3个涨到8个，最高是我……”她耳尖微红，“突破八级了。”
萧凡的手指在桌面轻敲。
当听到“防御墙加高到十米，掺了晶砂”时，他眯起眼；当孙微微说到“存粮够吃八个月，地窖装了自动控温”时，他点头；当看到新面孔里有两个十西五岁的孩子——是三年前跟着父母来的小不点，现在己经能站在高层会议上做记录——他喉结动了动。
“散会。”萧凡起身时，窗外的阳光正落在他肩章的银色麦穗上，“李哥，陪我转转新基地。”
护城河的水拍打着石岸，泛着冷冽的光。
李贺龙指着河底密密麻麻的倒刺：“两米深，掺了腐蚀晶核粉，普通丧尸掉进去，半分钟就剩骨头。”他又指向城墙，顶部的机枪堡闪着冷光，“每个堡配两挺重机枪，三百米内无死角。”
萧凡伸手摸了摸城墙。
晶砂混合混凝土的墙面带着细微的震颤——那是埋在墙里的预警灵阵在运转。
他望向远处的山林，暮色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嚎。
“最近……”李贺龙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萧凡紧绷的下颌线，“南边林子的丧尸活动有点怪，昨天巡逻队说听见类似集结的叫声。”
萧凡没说话。
他望着城墙上新刷的标语“基地即家”，望着远处种植棚里弯腰除草的老人，望着训练场上互相切磋的年轻人。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内侧口袋里那张早己泛黄的火车票——现在，它该换成新的使命了。
“明天。”萧凡转身时，眼里的金芒在暮色中一闪而过，“我要带人去外围看看。”
李贺龙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我让人准备武器。”
萧凡没接话。
他望着逐渐亮起的基地灯火，听着训练场上的呐喊，闻着食堂飘来的饭香——这些，他要亲自守好。
夜色渐深时，有哨兵听见城墙上传来一声轻笑。
等他们跑过去看，只看见一道身影掠过月光，像道金色的风，往训练室方向去了。
那里，放着他刚让人打磨的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