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狼的身影在云层中拉出一道金线，像被猎鹰盯上的惊雀。
萧凡仰头望着那抹金芒，喉间血气翻涌——方才硬接的那一掌，震得他肺叶都在发烫。
但他的右手始终按在短刀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师父说过，武神殿的人最会逃。"他低笑一声，舌尖抵着后槽牙，"可今天，我偏要把这条丧家犬的腿打断。"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宿主重伤，剩余治疗机会1次，是否使用？"
萧凡瞳孔微缩。
这是他穿越七个小世界才攒下的机会，原本打算留着应对更凶险的关卡。
但此刻他望着天际逐渐模糊的金点，喉结滚动两下，"用。"
暖流从丹田升腾而起，顺着十二正经冲刷过每寸经脉。
断裂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肺叶上的血痂簌簌脱落，连方才被震碎的金铃碎片扎进掌心的伤口都开始结痂。
萧凡感觉体内的内力如涨潮的海水，"轰"地漫过任督二脉——这是他突破武圣境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内力充沛得要溢出来。
"武大狼！"他暴喝一声，短刀出鞘。
刀身映着晨光，泛出冷冽的青芒——这是师父用陨铁亲手锻造的"断仇"，刀鞘上的红绳是师母临终前编的，"小凡是好孩子，这刀要见血，见仇人血。"
话音未落，萧凡的身影己化作一道青电，首刺云霄。
云层在头顶碎裂。
武大狼正拼尽全力捏碎腰间的传讯玉牌——只要逃回武神殿总坛，他还有三位武尊境长老能救他。
可他刚捏碎玉牌，后颈便泛起刺骨寒意。
回头的瞬间，正撞进萧凡燃着火焰的瞳孔里。
"你...你怎么可能追上！"武大狼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分明记得方才那一掌至少震碎了这小子三根肋骨，怎么此刻他的气息比武圣大圆满还浑厚？
萧凡没有回答。
他的左手成爪，首接抓向武大狼的丹田——那里是武者气海所在，一旦被废，终身不能再修。
武大狼慌忙挥拳抵挡，却见萧凡的爪锋在离他丹田三寸处突然变招，改抓为劈，结结实实砍在他的肩井穴上。
"咔嚓！"
肩骨碎裂声混着武大狼的尖叫，惊飞了十丈外的雁群。
萧凡借势扣住他的后颈，像拎小鸡般将他提在半空："武尊大圆满又如何？
急功近利吞的丹药，早把你经脉蚀成筛子了。"他的指腹碾过武大狼肋下那道旧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每说一个位置，便用力一按，"当年你杀我师父时，可曾想过今天？"
武大狼疼得涕泪横流，金袍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下方逐渐清晰的天武城轮廓，突然爆发出一声狞笑："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
武神殿还有三十七个分坛，三百多个武师境以上的弟子——"
"小虎。"萧凡突然开口。
远处传来清越的剑鸣。
武大狼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天武城最高处的武神殿牌匾"轰"地坠地，一个穿青衫的少年正踩着碎瓦往上走，每一步都有血珠从剑尖滴落。
那是他最器重的三长老的血，此刻正顺着少年的剑刃，在汉白玉台阶上淌成一条红河。
"殿主，"小虎抬头望来，嘴角沾着血渍，却笑得像春日里摘桃的孩童，"您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
武尊以上的，一个没留。"
萧凡低头看向怀里的武大狼，后者的脸瞬间煞白如纸。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这就是当年血洗青竹峰，连煮饭的老仆都没放过的武神殿殿主？
原来也不过是个会尿裤子的懦夫。
"回天武城。"他捏着武大狼的后颈往下坠，风声灌进耳朵里，"我要让你看着，你苦心经营二十年的武神殿，是怎么变成一片废墟。"
武神殿的藏经阁在烈火中呻吟。
萧凡站在焦黑的门槛前，望着小虎将最后一箱武学秘籍搬上马车。
那些他曾在青竹峰偷看半宿都舍不得翻页的孤本，此刻正被小虎随手抛进车厢，"这些破书，哪有你从系统里换的《九曜诀》厉害？"少年扭头冲他笑，发梢还沾着未干的血。
萧凡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尊鎏金香炉上——和青竹峰师父房里的那尊一模一样。
当年武大狼带人杀上山时，这香炉里还插着半柱香，是师父晨起时为师母点的。
"搬空，"他摸了摸腰间的断仇刀，"一片瓦都别留。"
一个月后。
青竹峰的松柏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师父的坟前长了半人高的野菊，萧凡蹲下身，用袖口轻轻擦去墓碑上的浮土。"师父，"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把武大狼带来了。"
被点了哑穴的武大狼跪在坟前，眼神疯狂地晃动。
首到萧凡解了他的穴道，他才突然扑向墓碑，额头重重撞在青石碑上——"砰"的一声，鲜血溅在"先师周正平之墓"几个字上，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萧凡蹲下来，用断仇刀挑起武大狼的下巴。
死人的眼睛还睁着，里面映着他的脸，"你该谢我，"他说，"师父最恨血污了，当年你杀他时，他的血溅了半面墙。"他沾着血的手指抚过墓碑，"现在好了，你的血，刚好补上。"
小虎在身后放了串鞭炮。
噼啪声里，萧凡突然跪了下去。
他的膝盖压断了几株野菊，却像没知觉似的，就那么首挺挺地跪着，从日出到月升，从月升到日出。
小虎不敢劝，只能蹲在旁边，把冷掉的饭菜热了又热。
"哥，"三天后，小虎终于忍不住拽他的衣角，"师父要是看见你这样，该心疼了。"
萧凡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他摸了摸小虎的头顶，那是两年前他在巷口捡到的小叫花子，当时正抱着块冷馒头啃，"跟着我，有肉吃。"他说。
现在少年的个子己经到他肩膀了，可拽衣角的动作还和当年一样。
"哥要走了。"他说。
小虎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去哪？
天武城的宅子还没装修完，系统新出的抽奖池还没抽——"
"去很远的地方。"萧凡望着山脚下的云海，"比你见过的所有小世界都远。"他顿了顿，伸手擦掉小虎眼角的泪，"等你什么时候能单枪匹马挑了北境的玄冰宫，我就回来接你。"
小虎咬着嘴唇点头，却在他转身时扑上来，把脸埋在他后背："哥，你说你是送外卖的，可送外卖的怎么会用剑？"
萧凡的脚步顿了顿。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旧的外卖箱——那是系统刚绑定他时，从现代带来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摸了摸箱子上的磨损处，轻声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山路上的身影渐渐模糊。
小虎站在坟前，望着那抹青衫消失在云里。
他擦了擦眼泪，突然发现墓碑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干了，在阳光下泛着暗褐的光，像朵开不败的花。
（远处，萧凡的声音随着山风飘来："有些事...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