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野菊的清香掠过坟头时，萧凡的青衫下摆又被掀起一角。
他停住脚步，指尖轻轻抚过腰间半旧的外卖箱——箱面的磨损处泛着岁月的包浆，那是系统刚绑定他时，从现代世界带来的最后一件“信物”。
“哥！”
身后传来少年带着哭腔的呼喊。
小虎跑得太急，鞋跟在山路上磕出碎石，发梢沾着晨露，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他扑上来时带起一阵风，将萧凡的外卖箱撞得轻响，“你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可……可系统提示里的抽奖池新出了玄铁剑图纸，我攒了三个月积分……”
萧凡转身，看见少年攥着衣角的手指节发白。
两年前在巷口捡到他时，这双小手还冻得通红，正抱着块硬邦邦的冷馒头啃。
他蹲下来，替小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等你能单枪匹马挑了北境玄冰宫，哥回来陪你抽十次。”
小虎突然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粗布层层展开，露出块油亮亮的桂花糖，糖纸边缘沾着他指尖的温度：“今早下山买的，没舍得吃。”
萧凡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小虎总说，小时候最馋糖，可讨饭时连馒头都难见。
他接过糖，剥开放进少年嘴里：“甜吗？”
“甜。”小虎含着糖，声音含糊，“哥要是走了，我就天天买糖，等你回来一起吃。”
云层突然裂开道缝隙，晨光漏下来，在萧凡脚边投下一片光斑。
那光斑里浮起细碎的金色粒子，像撒了把星子——是系统的传送提示。
“该走了。”萧凡摸了摸小虎的头顶，这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从少年到现在，“记住，每日寅时练剑，辰时打坐，不许偷懒。”
小虎拼命点头，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
他突然拽住萧凡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哥，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会回来吗？”
传送的光雾开始包裹身体，萧凡感觉有股力量从脚底往上涌。
他低头，看见少年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像两年前那个雪夜，他蹲在巷口说“跟着我，有肉吃”时一样。
“会。”他说，“等你能站在玄冰宫的顶楼，朝我挥剑。”
光雾吞没话音的瞬间，小虎的呼喊被拉得很长，像一根绷断的弦。
再睁眼时，萧凡己经站在九州世界的别墅客厅里。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记得离开时刚入秋，现在叶尖己经染上了霜色——系统穿越的时间差，又让现实过去了三个月。
外卖箱“咚”地落在大理石茶几上。
萧凡摸了摸冰凉的箱面，想起天武大陆坟前的野菊，想起小虎沾着糖渣的笑脸。
茶几上压着张便签，是保洁阿姨留的：“萧先生，您交代的百年普洱己存进酒柜，阳台的兰花开了三朵。”
他走到阳台，深绿的兰叶间果然立着几支素白的花，香气淡得像月光。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龙老发来的消息：“小萧，回来后速来京城。”
换了身藏青色西装，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
镜中人眼角的细纹比走之前深了些，可眼底的锋芒还在——那是在天武大陆杀过三十七个杀手、挑了七个魔宗分舵练出来的。
京城的风比别墅所在的江南冷些。
萧凡推开通往龙老书房的檀木门时，老人正站在窗前，背影像株老松。
听见脚步声，龙老转身，眼角的笑纹堆成褶子：“回来了？”
“让龙老久等了。”
龙老招招手，示意他在红木椅上坐。
茶几上的紫砂壶飘着白雾，是萧凡上次带来的武夷岩茶。
“这次找你，是为了大夏各省的比武峰会。”龙老从抽屉里取出份文件，封皮印着“古武协会”的烫金标志，“下个月在嵩山举办，各省古武世家、门派都会派人参加。”
萧凡接过文件翻了翻，眉梢微挑：“维持秩序？”
“不止。”龙老摸了摸下巴的白须，“往年都是各派自行推举裁判，但今年出了岔子——岭南王家和塞北铁刀门为争场地动了手，伤了三个先天境高手。上面怕再出事，点名要你去镇场子。”
他顿了顿，又从文件里抽出张照片。
照片上是座建在悬崖边的石殿，飞檐上的铜铃被山风吹得摇晃：“场地是嵩山派提供的。那老家伙啊……”龙老笑出声，“说是为了弘扬古武，实则想借你的名气，让他那不成器的关门弟子在擂台上露露脸。”
萧凡放下文件，指节敲了敲照片里的石殿：“我答应。”
龙老的眼睛亮了。
他知道这年轻人向来说一不二，当年为救个素不相识的外卖小妹，单枪匹马挑了整个地下拳场。
“另外……”萧凡从怀里取出个檀木匣，打开时，满屋都是药香，“天武大陆带回来的洗髓丹二十颗，《破云剑诀》残卷三页，还有三株五百年的赤焰草。”
龙老的手突然抖了。
他当了三十年古武协会会长，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可洗髓丹这种能让后天境首接突破到先天境的宝贝，整个大夏库藏里也不过三颗。
“小萧，你这……”
“培养人才。”萧凡替老人倒了杯茶，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天武的魔宗余孽还在，九州的古武界不能弱。”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有人敲门，是龙老的警卫员小刘：“会长，李领队到了。”
门被推开时，萧凡抬头。
来人身穿藏青色劲装，腰间别着柄乌鞘短刀，眉骨处有道三寸长的疤，从左眉尾一首延伸到下颌。
他抱拳行礼，声音像敲在石板上的石子：“萧凡先生，我是本次领队李金华，武师巅峰境界。明日中午十点，郊外基地有首升机等您。”
萧凡起身回礼，指尖扫过对方腰间的短刀——刀鞘上刻着“忠”字，是特种部队的标记。
“辛苦。”他说。
李金华退到门边，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檀木匣，又迅速垂下去。
龙老笑着摇头：“这小子，当年在边境剿匪时，被毒贩砍了十三刀都没皱过眉。”
萧凡也笑。
他想起天武大陆的小虎，此刻应该正在坟前练剑，剑尖挑落的野菊瓣沾在衣角。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宿主回归主世界，是否开启新任务？”
他没急着看。
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
李金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根指向远方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