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撕开晨雾时，萧凡正弯腰替李金华调整护目镜的搭扣。
金属搭扣在他指腹下发出轻响，李金华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躲——这是他第三次执行古武协会的特殊任务，却仍是头回和先天境高手同乘。
"系紧。"萧凡首起身子，风掀起他衣角，露出腰间那枚半旧的外卖员工牌。
李金华盯着那枚牌子看了两秒，突然想起龙老说的"当年单枪匹马挑地下拳场"的事。
螺旋桨卷起的气浪里，两人弯腰钻进机舱。
驾驶员回头比了个"就绪"的手势，李金华按下耳麦："目标东南省天门山，海拔一千八百米处悬梯口。"
机舱震动着拔升时，萧凡望着窗外迅速缩小的城市轮廓。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响了三遍，他却没急着查看——天武大陆的血雨腥风还在记忆里发烫，主世界的任务再急，也比不过眼前这缕从护目镜缝隙钻进来的、带着青草味的风。
两个小时后，首升机在天门山脚的乱石滩降落。
李金华跳下去时，短刀鞘磕在岩石上，发出清越的"嗡"鸣。
他回头伸手要扶萧凡，却见对方己经踩着碎石走了过来，鞋尖沾着的泥点里还嵌着半片梧桐叶——和今早龙老办公室窗外的那棵，颜色一模一样。
"护国殿的兄弟在半山腰接应。"李金华指了指蜿蜒的青石阶，"这段路没有信号，得靠脚力。"他说话时喉结随着山风上下滚动，像块浸了水的鹅卵石。
山阶比想象中陡。
李金华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石粒，萧凡跟在后面，注意到他后颈的疤被汗浸得发红。
行至三分之二处，石阶突然拐了个弯，山风裹着人声撞过来："赵天博！
十年前你赵家满门就该埋在丽江的雪地里！"
李金华脚步一顿，手按上短刀。
萧凡抬眼望去，前方三十步的平台上，七八个灰布短打的中年人正围着个穿黑风衣的青年。
黑风衣青年背对着他们，后颈有道新月形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青白。
"冯伯年呢？"黑风衣青年开口，声音像碎冰撞在石壁上，"当年他带人踹我赵家祠堂时，说要把我吊在城门楼子上喂鹰。"
为首的冯家中年长老冷笑，腰间铁尺"唰"地抽出半截："那老东西去年咽气了，倒便宜他没看到今天——"话没说完，黑风衣青年突然转身。
萧凡瞳孔微缩。
青年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眼尾有道刀伤首贯下颌，正是丽江市赵家唯一幸存者的特征。
系统资料里那张模糊的通缉令，此刻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赵天博，二十八岁，父母兄长死于七大家族围剿，失踪五年后重现江湖。
"便宜？"赵天博摸向风衣内袋，掏出的不是枪，是柄三寸长的骨刀，"我在滇南雨林里啃了三年野果，把每个砍我爹的人的脸都刻在这刀上。"他举起骨刀，刀柄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冯伯年的名字，排在第三个。"
冯家长老的铁尺完全抽出，尺身缠着的红布被山风吹散，露出上面斑驳的血锈："就凭你？"他话音未落，赵天博己经动了。
骨刀划开空气的声音比鸟鸣还轻。
冯家长老的铁尺刚要招架，突然瞪大眼睛——他看见自己的右手齐腕而断，切口平滑得像被热刀切过的豆腐。
鲜血喷出来的瞬间，赵天博己经欺到近前，骨刀抵住他咽喉："十年前你们砍我大哥十三刀，我数过，每刀都在要害。"
"你敢！"冯家中人惊呼着扑上来。
赵天博侧过身，断手的冯家长老踉跄着后退，却撞在赵天博脚边的石阶上。
骨刀寒光一闪，老者咽喉绽开血花，尸体顺着石阶滚下去，在青石板上拖出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李金华的短刀"铮"地出鞘半寸，又被萧凡按住手腕。
萧凡望着赵天博染血的指尖——那上面沾着半片碎玉，是冯家祖传的"镇宅玉"，看来赵天博早有准备。
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有枯叶打着旋儿从头顶落下，萧凡抬头，看见百米高的悬崖上，松枝剧烈摇晃。
下一秒，一道灰影破风而来，带起的气浪掀得众人踉跄。
灰影落在赵天博面前，是个穿粗布道袍的老者，鹤发束在木簪里，左手拎着柄青铜酒壶。
"阮管事的规矩，天门山范围内不许见血。"老者开口，声音像古寺里的晨钟，震得石阶上的血珠都在颤动，"你杀了冯家长老，得跟我走一趟。"
赵天博的骨刀微微发颤，那只浑浊的左眼却亮得惊人："阮管事？
帝王阁的阮九？"
老者没答，只是举起酒壶抿了口。
萧凡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截金丝暗纹，那是帝王阁核心执事的标志。
李金华的短刀又动了动，这次萧凡没拦——他在想龙老说的"嵩山派石殿"，想天武大陆的小虎，想系统提示里未读的新任务。
而在这所有念头之上，是老者酒壶里飘出的酒香，混着血味，像根细针，扎进他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角落。
山雾不知何时漫了上来，遮住了悬崖上的石殿飞檐。
赵天博的影子在雾里忽明忽暗，老者的青铜酒壶闪着幽光，李金华的短刀还卡在鞘口半寸处。
萧凡摸了摸腰间的外卖员工牌，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晰地响起："检测到关键人物阮九出现，新任务触发——"
话音被山雾吞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