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血腥气漫过石阶，阮九的青铜酒壶在掌心转了半圈。
冯家长老的尸体还在往下滚，在青石板上撞出闷响，冯家主猛地踉跄两步，扶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阮管事，这恶徒在天门山当街杀人，坏了您立的规矩！
求您废了他修为，给我冯家个交代！"
阮九眼皮都没抬，酒壶里的酒液晃出细浪："天门山的规矩，杀人者要么偿命，要么废功。"他忽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银针扎在赵天博后颈，"你选哪个？"
赵天博的骨刀在发抖。
十年前冯家砍他大哥十三刀时，他躲在柴房里数血珠；十年后他跪了三百六十五天坟头磨骨刀，今天终于手刃仇人——可眼前这老头，光是站着就让他半边身子发麻。
他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暴喝一声，骨刀斜劈阮九面门，人却借着这股力道往山门外窜！
"找死。"阮九拇指轻弹酒壶，壶身嗡鸣如钟。
赵天博刚跑出三步，后领突然一紧，仿佛被无形大网兜住，整个人被提得双脚离地。
他拼尽全力挥刀去砍那股力道，骨刀却像砍在棉花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噗！"赵天博喷出一口血，肋骨传来碎裂声。
他望着悬崖下翻涌的雾海，突然笑了："好...好个天门山的规矩..."话音未落，阮九的手指己抵住他后心，真元如沸水般往他经脉里钻——这是要废他修为的前兆。
"阮管事。"
清清淡淡的一声，混着山风钻进所有人耳朵。
阮九的手指顿在半空。
他转头，看见石阶最上方站着个穿外卖服的年轻人，腰间别着皱巴巴的工牌，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精壮汉子。
为首那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扯下沾着油星的外卖箱，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玄铁虎符——虎符上"护龙"二字，在雾里泛着冷光。
"天门山是江湖人的场子，"萧凡摸了摸虎符，目光扫过阮九袖口的金丝暗纹，"但不分青红皂白对小辈下死手，是不是过了？"
阮九的瞳孔缩了缩。
他能感觉到这年轻人身上没有刻意收敛的气劲，像深潭底下藏着暗涌——这等境界...难道是先天？
不，先天哪有这样的压迫感？
他酒壶往腰间一挂，语气却依旧不屑："哪来的毛头小子？
也配管阮某的事？"
"我是来管'不该管的事'的。"萧凡歪头看了眼赵天博被捏青的后颈，"冯家长老十年前当街砍人十三刀，今天被寻仇，算哪门子'当街杀人'？
阮管事要立规矩，是不是该先问问规矩本身歪不歪？"
冯家主脸色骤变，刚要开口，阮九己冷笑出声："牙尖嘴利。"他突然抬手拍向萧凡面门，掌风带起的气浪将周围松枝扫断七八根，"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萧凡没躲。他甚至没抬胳膊。
阮九的手掌停在离萧凡鼻尖三寸处，像撞在无形屏障上。
他瞳孔骤缩，这才发现对方指尖不知何时多了团幽蓝火焰——那火焰不烧衣物，不灼空气，只静静悬在萧凡食指尖，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在发烫。
"护龙殿的'镇狱火'？"阮九后退半步，声音发颤。
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在京都见过的老将军，那老头也是这样，指尖燃着幽蓝火焰，一抬手就烧穿了三品高手的护心镜。
"阮管事好记性。"萧凡弹了弹指尖火焰，幽蓝火星溅在阮九袖口，瞬间烧出个焦黑窟窿。
他往前走了两步，阮九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首到后背抵上栏杆。"天门山的规矩，我护龙殿不反对。
但护短护到没道理..."他忽然抬掌虚按，阮九只觉胸口一闷，整个人被拍得撞碎栏杆，重重砸在十步外的石阶上，喷出的血珠溅在冯家长老的尸体旁。
"你...你到底什么境界？"阮九撑着酒壶勉强坐起，嘴角还在溢血。
他这辈子见过先天高手，见过宗师，可刚才那一下，分明是...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萧凡弯腰捡起赵天博断裂的骨刀，指腹擦过刀锋上的血："我是送外卖的。"他把骨刀递还给赵天博，转身时瞥了眼冯家主煞白的脸，"冯家的事，护龙殿会查。
十年前的账，十年后的账，一并算。"
山雾突然散了些。
众人这才看见，萧凡身后那几个精壮汉子，腰间都挂着和他同款的玄铁虎符——虎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蛰伏的凶兽。
阮九咬着牙爬起来，酒壶里的酒全洒在青石板上，混着血珠渗进石缝。
他望着萧凡腰间的外卖工牌，又望着那半块虎符，终于不敢再留，踉跄着跃上悬崖边的松树，边跑边吼："护龙殿...你们等着！"
松涛声盖过他的狠话。
萧凡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发烫的虎符。
系统提示音终于清晰响起："任务进度更新：阮九己确认护龙殿身份，奖励发放中——"
赵天博攥着断刀的手在抖。
他望着萧凡的背影，突然单膝跪地："护龙殿...十年前我大哥被砍时，要是你们在..."
"现在也不晚。"萧凡没回头，望着悬崖上若隐若现的石殿飞檐。
他想起龙老说过的"嵩山派石殿"，想起系统里未读的新任务，又摸了摸腰间的外卖工牌——工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淡金色的龙纹。
山风卷起地上的酒气和血腥气，往更高处的天门山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