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石阶,冯家长老的尸体还横在血泊里,冯家主的膝盖早软得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
他盯着萧凡腰间玄铁虎符上的暗纹,又瞥了眼自家长老胸口那道焦黑的掌印——刚才那一下要是拍在自己身上,怕不是要首接碎成渣。
"冯...冯爷?"冯家护院小头目哆哆嗦嗦扯他衣角,声音抖得像筛糠。
冯家主喉结动了动,突然对着萧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护龙殿明鉴!
我冯家对天门山的规矩绝无二话,今日这事儿...全是那老匹夫自己作的!"他边说边拽着长老尸体的脚往台阶下拖,血在青石板上拉出条蜿蜒的红痕。
赵天博攥着断刀的手还在抖。
骨刀断裂处的茬口扎进掌心,他却浑不在意,只望着萧凡的背影。
十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眼前闪过——他大哥被天门山的人按在刑台上,刀起头落时,他藏在柴堆后咬碎了半颗牙。
后来他跪在护龙殿分部门口三天三夜,可那时候护龙殿的人说"天门山是百年古派,不宜强涉"。
"赵兄弟。"萧凡转身时,眼尾还带着刚才动手后的余烬,"可愿跟我回护龙殿?"
赵天博猛地抬头。
他看见萧凡腰间的外卖工牌在风里晃了晃,工牌背面那道淡金色龙纹,竟和记忆里护龙殿令牌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我..."他喉咙发紧,断刀在掌心掐出月牙印,"我一身血债,护龙殿若收了我,天门山怕是要..."
"怕什么?"萧凡弯腰拾起块碎瓷片,蹲在赵天博面前画了道线,"这是冯家长老的血。"他又画了道,"这是阮九的血。"最后在中间画了个圈,"护龙殿的规矩,圈里的人,血只能自己流。
圈外的..."他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瞬间烧化了瓷片,"谁碰谁偿。"
赵天博盯着那簇火。
三十年前他爹教他练刀时说过,能掌控火焰的武者,要么是先天境的"内火焚身",要么...是传说中跳出三花聚顶的陆地神仙。
可眼前这人,昨天还穿着外卖服在巷子里送过他一碗牛肉面。
"十年前我求护龙殿,他们说时机未到。"他声音发哑,"现在为何?"
"因为现在我在。"萧凡摸了摸虎符,虎符贴着心口发烫,像龙老临终前按在他手心里的温度,"龙老说过,护龙殿的刀,要砍该砍的人。
你大哥的仇,我替你查。
天门山的账,我替你算。"
山雾突然浓了些。
赵天博望着萧凡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团火不是烧在指尖,而是烧进了他十年未暖的胸腔。
他把断刀往地上一插,"当啷"一声震得松针簌簌落:"我赵天博这条命,从今儿起就是护龙殿的。
但我有个条件——"
"说。"
"等我手刃仇人那天,让我自己砍这刀。"
萧凡笑了,从怀里摸出块半新不旧的虎符。
虎符边缘还留着磨损的痕迹,显然是从谁身上卸下来的:"这是三等供奉的牌子。
等你砍完那刀,我给你换二等的。"
"金华。"他转头看向身后精壮汉子,"去查赵兄弟的底。
十年前的卷宗,天门山的密档,能扒多干净扒多干净。"
李金华手按腰间虎符,应了声"是",转身时顺路把冯家长老尸体旁的玉佩踹进了草丛——那是天门山外门弟子的信物,留着容易生事。
"走。"萧凡拍了拍赵天博肩膀,带头往山上走。
石阶上的血迹被山雾浸得发暗,像铺了层褪色的红绸。
赵天博捡起断刀跟在后面,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和萧凡的叠在了一起——那个穿着外卖服的影子,比他记忆里所有护龙殿高手的影子都要结实。
天门山庄的偏门"轰"地被撞开时,守门的两个弟子正蹲在墙根啃馒头。
阮九踉跄着栽进来,袖口还冒着焦烟,嘴角的血滴在青石板上,把"天门"二字的"门"字右下角染得通红。
"阮...阮管事?"弟子刚要扶,被他一把甩开。
阮九扶着影壁缓了两口气,酒气混着血腥气从喉咙里涌出来:"去通传庄主!
护龙殿的人...上了天门山!"
听风阁里,天门山庄庄主正在逗弄笼中的雪羽鹦鹉。
青瓷茶盏里浮着半朵未开的茉莉,他刚要端起,就听见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庄主,阮管事求见,说是被护龙殿的人打伤了。"
茶盏"咔"地裂了道细纹。
庄主放下茶盏,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
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喊:"有客来!
有客来!"
阮九冲进来时,膝盖还沾着石阶上的土。
他"扑通"跪在青砖地上,把半块烧焦的袖口扯下来扔在案前:"那小年轻...指尖能冒幽蓝火焰,一掌把我拍飞了十步!
老奴三十年前在京都见过护龙殿的镇狱使,那火候...怕不压过当年的老将军!"
庄主眯起眼。
他拾起那截袖口,焦痕里还留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这是护龙殿"镇狱火"特有的气息。"他说自己是护龙殿的人?"
"不止!"阮九抹了把脸上的血,"他腰间挂着外卖工牌,背后跟着西个带虎符的,个个都是练家子!
老奴逃的时候,看见他们往山顶石殿去了。"
"外卖员?"庄主突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案上的《护龙殿密录》,"有意思。
十年前护龙殿派个扫地僧来谈合作,五年前派个账房先生来收岁贡,现在倒好,派个送外卖的当供奉。"他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来,"去把大先生请来。
就说...天门山要迎客了。"
阮九退出去时,听见庄主对着鹦鹉轻声说:"去把我那套汝窑茶盏擦了。
护龙殿的客人,得用最好的。"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
萧凡抬头望着山顶若隐若现的石殿飞檐,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天门山核心区域,发布新任务:与天门山庄庄主会面,获取'嵩山派遗藏'线索。
任务奖励:镇狱火熟练度+10%,外卖工牌强化卡×1。"
他摸了摸工牌背面的龙纹,那纹路不知何时变得清晰了些,像条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身后突然传来赵天博的抽气声——石殿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个白衣人,正倚着朱漆柱子笑:"护龙殿的供奉长老,倒是比传说中年轻许多。"
萧凡眯起眼。
那白衣人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牌上"天门"二字刻得极浅,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更要紧的是...他身上没有半点武者的气劲波动,像团被风吹散的云。
"在下护龙殿萧凡。"他抱了抱拳,"不知阁下是?"
白衣人没回答,反而上下打量他:"我听庄里的小辈说,你能发镇狱火?
可我瞧着...最多是大宗师境的火候。"他指尖轻轻一弹,一片松针"咻"地射向萧凡面门——那松针裹着暗劲,竟比寻常暗器还快三分。
萧凡抬手接住松针,掌心的幽蓝火焰"腾"地窜起三寸高。
松针瞬间化为灰烬,火星溅在白衣人衣襟上,烧出个指甲盖大的窟窿。
白衣人低头看了眼窟窿,忽然笑出声:"有意思,真有意思。
走,我带你见庄主去。"他转身时,衣摆扫过石阶上的血迹,像片云掠过被雨打湿的地。
萧凡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虎符。
系统提示音还在响,可他忽然听见更清晰的声音——石殿深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把那套汝窑茶盏摆上。
护龙殿的客人...该用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