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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画眉被擒

……

李来亨写信给二白舰队,命令二白舰队携带汤若望前去寻找济州岛,在那里屯田。从黄河掘土运至济州岛,开垦粮食。

办妥这件事。

苗书又命李来亨传令蓝应诚北上淮安议江南事,趁着这个空档,苗书带着扈从四处游览。正是五月时节,徐州淮安一带,风景优美。

运河上面,一派风光。

只见岸上的纤夫们忽然停了下来,跑来回报:“前面又有强人劫漕,询问老爷们是否上岸来避一避?!”

“避?不许避!迎上去!”

苗书心说,自已此次南来,处处陪着小心。自已可是闯王,连自已都小心翼翼,可见运河沿岸有多乱。

如果再不出手震慑四方,江淮一带就在山东南面,以后只怕对山东局面危害极大。

……

“四爷,小肥羊来了!”

十多艘小船堵住运河,船上强人大声喊。

“来生意了,大家抄家伙!”

大小船一并拥上来,当先一个扛着长茅的家伙,尖声叫道:“大爷们就是要银子不要命,规矩只有一条,给银子就让过,不给银子就不让过。你们快点出银子吧,大爷还着急回去翻本赢钱!”

“这位爷,我是个相师,替您老卜一面相,代替交银子可以吗?!”苗书当先一步,站到船头,大声说道。

“看相的?”那人嘶哑着喉咙说道,“那你过来吧!大爷我近日手气不好,你给我看看!看得好了,还赏你银子!”

苗书带着李来亨上到小船上。

那位大爷已经把长茅双手一搭,扛到后脖颈,站在船头上,好奇的看着苗书。

“你这看相的倒奇了,怎么还有家丁?!”那人看着李来亨虽然做小厮打扮,自有一股英武之气。

“这是族侄,随小人行走四方贩药材的!”

“那你就快相吧!”那厮双目一瞪,看来他对今天颇有期待。

……

“不好啊,你大难临头了!就在东南!”苗书随手一掐,就故作惊讶,大话一说,居然把那厮吓得连连后退,直往后倒。跟后边的小贼撞到一起。

身边小贼立即扶住头领,回身骂道:“你这相面的,休要胡言乱语,否则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那头领扶额惊起,止住手下:“休要冲撞了相爷,相爷,你仔细给俺说说!”

苗书看这家伙这般模样,知道这厮出来拦截漕运水道,只怕不是出自本人自愿,而是受他人强迫,立即说道:“嗯,你打小父母双亡,背井离乡,来此异地谋生!”

那头领还没说话,旁边的小贼立即哄得一声笑起来:“这相师是个骗子,头领明明是本乡本土之人!”

那头领神色也是不愉,怒气上涌:“你究竟会不会相人?小心吃老爷的瓜落。”

……

“实不相瞒,相面之术,精深异常,小人只是初窥门径!” 苗书装作紧张擦汗的模样,“但是,小人也不全是胡诌!”

“嗯,再给你一个机会!”那头领很着急。

“快说啊!”

“快说!”

一群小贼纷纷起哄,要看这相师出丑的模样。

……

“头领,您这额头青筋暴涨,平日定是饥一顿饱一顿!”苗书这次捡点稳妥的说。

“嗯!”那厮不说话。

一群小贼又在旁边唾沫横飞:“出来做贼的,谁又保得准时生火造饭?”

“做不得数!”

一众小贼又在旁边起哄。

“再来,再来!”

……

“头领能不能把掌纹给某看看!”

那头领伸出一只手掌,苗书看到一张粗糙皲裂的断掌。

“头领唇厚嘴大吃四方,脚大额小劳碌命,唯有虎眼威严,仿佛大将之才。只是……,!”

“只是什么?”那头领此时已信了七八分。

一众小贼听得头头是道,也不敢胡乱插嘴。

“只是鱼嘴直长,鼻尖上翻,此乃不得自主之相!”苗书早就猜测,他们拦截运河定是受人指使!

“不得自主?”那人非常惊慌,小声问道,“请问先生,有何出路?”

“头领莫惊慌,你虽然略有妨碍,但是唇厚下巴宽,乃是富贵之相。破局之法,但在这漕河之上!”

“快说快说!”

……

“古人云,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头领在此运河上设闸拦截漕运,断了漕民纤夫生计。不如网开一面,放众人过去。”

“休提休提!”那头领立即恼了。

“头领误会了,小人的意思不是放众人过去,而是人命自有天定,头领何必将逆天行事!”

“逆天行事?某没有逆天呐?”那头领感觉很委屈。

“头领土生土长之人,在此拦截河道,使百姓不能宣泄,有违自然之理!不如各人排队向前,每个人掷骰子,点数大则不收过河银子,任其过去。点数小,则说明命里该破此财。这才叫顺应天命。如此一来,百姓安然接受天命,既便于维持秩序,头领自可坐在旁边安座喝茶,也不会短缺了银两。大家各安天命,谁掷的点数小了,都是命里注定,谁也怨不得谁。一切都非常自然,顺应天命!”

“哦?”那头领听了,哈哈干笑两声,立即开怀大笑,从怀里掏出三枚骰子,“你这相师有意思!快搬桌子来!”

……

“头领,这能行吗?”一群小贼顿时互相观望。

本来是做强人的,现在改开赌坊了。

点数大的,放任过河。点数小的,唯有怨自已命苦!

全凭天数!

这也行?

“天意!顺应自然!人家相师都说了,要顺应天意!!”那头领学得很快,“x你娘的,你给老子麻利点!”

……

“如果头领不弃,这个工作由我这族侄负责如何。头领只管高坐喝茶,些许跑腿的活计,还让诸位老爷麻烦!”

“你这人不仅会相术,还是个绍兴师爷!以后别走了,跟着俺干吧。”那头领点点头,看着手下一众小贼询问,“那就让相师的族侄试试?!”

那些小贼乐得有人替他们收银子,他们自已在岸上开赌坊。

那头领看到没人反对,顿时乐开了花。

“走着!”

……

三天过后,李来亨叫苦连天。

“掌柜的,咱们就这么改行开赌坊了?”火王得空询问。

“大脚板这个人是受人指使,我们要把他背后的人挖出来。今天收了多少银子?!”

这伙强人的头领叫“大脚板”。

果然,此人脚板颇宽大。

“这三天运河上船多,已收了近二万两!他们以前能收到七千两就不错了。咱们是否暗中留下几千两,他们只怕看不出来。”

“不要!就在这两日,他们定然要把银子上交!到时候,你派人中途埋伏。不愁他不把后面支使之人交待出来。”

……

第二天一大早。

大脚板带人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他在院中大声骂道:“x他娘的,敢截老子的胡!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查出来没有。”

众人正在聒噪,忽然一个师爷模样的人骑马过来,带着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自去拴马,那师爷转身往河岸上瞄了一眼,跟运河上苗书等人远远对视了一眼,匆匆走进院中。

苗书示意李来亨派人先去前方埋伏,等会儿,方便拿住这两个人。

只见那师爷进了院中后,顿时院中变得寂然无声,无人说话了。

苗书转而跑到院旁的榆树旁边,偷听到院中此时方传来喝问声“老四,你怎么回事?不要耍花招……”,大脚板在狡辩“放x娘的屁……”,那青衣小厮正在拴马。

……

苗书走到那青衣小厮身后,轻轻一拍肩膀。

那小厮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骂道:“要死吗,一声不吭的吓唬大爷!”

“抽口?”

苗书拿出上好的烟叶,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物件。

那青衣小厮立即眉开眼笑,接过来,小心看了,这才问道:“你是大脚板何人?”

“我是过路贩南草的行商,因为交不起过河银子,被大脚板押在这里收银子!”

“哦?”青衣小厮接过烟草,吧嗒吧嗒吸了两口,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这南货不错。只是大脚板昨夜丢了许多官银,你最好离他远些。省得麻烦。”

“大爷教训的是!”苗书看他对自已产生了怀疑,立即知趣的离开,“大爷,我回河边!要南草的话,尽管到河边来找我。”

“去吧!”

苗书转身的时候,顺手从那马鞍上顺走一个招文袋,塞进自已衣兜里。

那青衣小厮看苗书走远了,低声嘀咕:“大脚板居然用外人收银子,难怪会丢银子,等会子知会了叔父,看他怎么说!”

……

苗书从招文袋里掏出一封信,撕开看了,信中写的内容很简单,要求“画眉”去淮安码头上接一位代号叫“枭”大人物。此人负责前来策反刘泽清。

苗书把信件内容交给李来亨。

李来亨看完后,二人对视一眼。

“东家?”

“机会难得,我猜测这位枭跟这边的人没有旧交,那么我们可以冒充他!”

“问题是,画眉肯定知道内情,我们绕不过这个人。”

“你信不信,里边这个人就是画眉!”苗书推测,“这里地僻民偏,即使里面这个人不是画眉,咱们做了这桩案子就远走高飞。但是,万一他是呢。那么咱们拿住他,胁迫他。只怕这里面会有大造化。”

“嗯!”李来亨考虑一番,点点头。

“你去安排吧。一定要在路上拿住这两个人!两个,我都要活口。”

“他们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这边只有两条路,不怕跑了他们!”火王点点头。

“他们从原路返回可能极低,重点放在前路上!”苗书知道,这些人行踪诡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种事是很少做的。即使返回,也可能绕远道,防止别人盯上自已行踪。

李来亨立即离开前去安排。

……

不多时,那个师爷就从门中出来。

大脚板目送两人上马离开。

这才转身骂道:“什么东西?以前衙门里的账房,现在爷爷头上作威作福!”

“还愣着做什么,快派人去打听!”

……

夜里。

火王派人设下绊马索,捉住了二人,二人正在被分隔开严刑拷打。

“怎么样?”苗书甩开大脚板,前来视察。

“都没有开口!”火王发现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有来头的。

“先审那个年纪轻的,此人精明的很,不会死硬到底!”

苗书跟着李来亨进入刑讯室。

迎面看到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青衣小厮,苗书又抽出烟锅子,就着火苗点上了,递到那人面前:“大爷,抽口?!”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青衣小厮此时被剥得干干净净,面目狰狞,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唯有脸蛋上没有任何伤痕。

“呵呵!你一个连祖宗都不认的人,也有脸说别人是奸是盗?”苗书也懒得跟他废话,收回烟壶,吧嗒吧嗒吸了两口,吐出一个烟圈,“为什么这般温柔,先把这张脸毁了!”

刑讯士兵立即从火炉里取来被石炭烧得透亮的烙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人眼中流过一丝恐惧,把脸别了过去。

……

“慢着,我说!”

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姓名。”

“籍贯。”

……

下半夜,火王前来报告:“人犯已经招供!旁边那人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他称之为叔父。那人真名计鑫,代号画眉。他自已叫柏雪然,没有代号。他们负责淮安以北,在这一片运河上拦截漕运、设闸收费。每七天上交一次银两。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你觉得,柏雪然跟这个计鑫,也就是画眉,关系如何?!”

“用他来要胁计鑫,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值得试一试!”火王。

“这个柏雪然这么快就招供了,会不会其中有诈?!”

“试一试就知道了!”

……

“计鑫,也就是画眉,你的同伙已经招认,你还不如实招来?!”

计鑫眼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淡淡的说道:“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说的。”

“想死?没那么容易!”

对计鑫的审讯进行了两天两夜,期间计鑫昏过去多次。

……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每七天上交一次银两,现在都过去两天了。去淮安码头接人的日子还有三天,如果错过了接人的日子,到时候咱们的计划就会流产,他们两个就成了没用之人。必须加快审讯进度。你去把柏雪然带过来,给他上水刑,咱们要测一测这两人的真实关系,是不是像柏雪然说的那样。”

很快,柏雪然又被带进来,他看到木桩上被绑着陷入昏迷的计鑫,大声挣扎:“为什么又审讯我,我不是全交待了吗?”

“泼醒他!”

很快,计鑫就醒了过来。他看到被带到眼前的柏雪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水刑的痛苦让柏雪然不断的扭动身体。

计鑫看在眼中,这么下去,井柏然早晚死在水刑之下。

三次以后,计鑫的心理防线就被突破:“停,我招!”

“不许停!再来一次。”苗书心说,你想停就停?真是岂有此理!

……

稍施惩戒之后,苗书命人把柏雪然的嘴巴堵上,然后就在眼前审讯计鑫。

“姓名?”

“籍贯?”

“代号?”

“任务?”

……

“是这样的,我们从你们的马鞍中发现一封信,这信里提到一个叫枭的人,我们准备去淮安码头上抓获此人,你能不能配合?!”苗书把那封信抽出来,拿到画眉面前展示。

“我……”

“怎么?你还想再让他尝一遍水刑的滋味?!”苗书发现,这个计鑫跟柏雪然的关系很可能不是什么父亲是结拜义兄,而是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否则计鑫不会如此紧张。

当然,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核实二人的关系。只需要知道,拿住了柏雪然,就能胁迫计鑫就够了。

“把柏雪然抬出去吧,我跟计将军有话要说!”

苗书命火王把柏雪然抬走,然后对计鑫说道:“计将军,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顺军情报司驻淮安堂口的掌旅,代号‘断眉’!”

“哼,顺军都完了,李自成还派你们到淮安来做什么?!”计鑫冷笑道。

“哦,你知道些什么?”

“哼!”

“计将军,即便顺军要完了,这跟你也没关系,你难道能活着走出这道门?!不如咱们合作一把,你帮我掩饰身份。我放你回去。他日若是大顺军完了,计将军得势,我就投奔你计将军麾下。计将军有我一支暗中兵马,岂不更安全些。”

“但是,你们要冒充‘枭’,这在淮安我还可以替你们遮掩一二,但是枭早晚执行完任务,一两个月他就会撤回北方,到时候早晚会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计鑫须发皆张,他知晓其中利害。

“露出马脚不是还有两个月吗?到时候还不知道究竟如何,咱们先说眼前的事!”

“好吧!”计鑫眼看局面比人强。

“你方才说大顺军要完了,你知道些什么?”

“我上次得到通报,说五月底六月上旬,北方将会有大战。要求我们扰乱运河漕运,不得使一粒米过境!”

“你的上线代号是什么?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

“怎么,到了这步田地,计将军依然还有保留?”

“我的上线代号鹘,我们通过设在淮安一处青楼联络。每隔十日,我会去青楼点一个叫莘阳的女妓,她会把新的任务交给我!我当场验看了,将信件焚毁。”

“如果你去的当天,这个叫莘阳的女妓在接客,你如何应对?”

“她不会在当天接客,我跟她接头过一年半的时间里,从未发生过意外!”

“这么说,你给清军卖命,加入的时间才一年半多?。”

“……”计鑫不言语,“实际二年零三个月!”

“而且,看来这座青楼的老板有问题!”

“也未必是老板的问题,有可能安排众妓接客顺序的,还有一位嬷嬷,另有一位总管!”计鑫开始站在立场上思考问题。

“这件事先不谈,你们这个组织的名字叫什么,你当初是如何加入的?”

“我们这个组织的名字叫血滴子!”

“哦?”苗书心说,这个组织存在的时间好早。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为鞑子卖命!嗐,您可把我害惨了。”

计鑫开始讲述自已当初是如何被人设计陷害,不得已,加入了血滴子。

“照你说来,你每隔两个月见一次父母妻儿,那么他们应该就在淮安一带才对。你在此地盘桓多时,怎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首先,血滴子组织极为严密!其次,爪牙遍布山野丛林,附近的山贼、土匪、漕帮、盐枭、军中,都有他们的人,势力极大。我只能调动其中很小一部分力量。如果我有心探察,被有心人发现了,就是灭顶之灾。”

“你方才提到了许多帮会,但是唯独没有纤夫!难道他们没在纤夫里发展眼线。”

“纤夫?不会的。血滴子的行事风格精细,乃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他们需要的眼线都是军中衙门里的关键职位。纤夫这种底层苦力,无法影响时局,他们不会耗费任何力量去渗透的!”

苗书点点头:“但是,你们现在的行动,已经开始影响纤夫的生计!”

“是的,但是局面越乱越好。血滴子才不会关心这些纤夫的死活!”

苗书点点头,沉思一番,问道:“我如果冒充枭,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只要我不说,我的上线不认识枭,自然也无法识破你,一两个月无虞。但是,枭负有重要使命,他是前来策反刘泽清的。而且从信件内容来看,这件事应该快到结尾了。你如果在两个月无法策反刘泽清,或者拿出一个结果来,到时候会引人怀疑。”

“你手下有多少人?”

“我的职级被称为府主,下面有五个风,称为风主。每个风,有五个旗,称为旗主!大脚板就是其中一个旗主!我的上线称为门主,门主之上还有堂主,再往上,我也说不清楚。”

“这么说,你手下有二十五个旗。你手下的力量很庞大!”

“是的。我一般不会单独行动,这一次是巧了。我要去淮安去迎接‘枭’,走到左近时,听说大脚板运的银子失踪了,这才好奇心大盛,主动前来探查。没想到……。”

“这是咱们的缘份!”苗书笑道。

“你已经两日未露面,会不会被人发现猫腻!”

“不会,我此次外出负有任务,一时半会没有人会察觉!而且,我刚刚得到晋升,许多人并不了解我。但是,如果去淮安的话,必须一刻不停的过去。”

“嗯!你身体如何,咱们路上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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