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术研究会的密室内，青铜丹炉吞吐着青紫色的火焰，沙绫的长发在热浪中微微浮动，大耳朵因激动而轻轻颤动。
她双手撑在案几上，瞳孔紧盯着老师：“老师，您到底是怎么解开妃咲门主的毒的？我研究过好多次，都只能压制，无法根治！”
老师坐在蒲团上，指尖轻点茶杯，茶汤泛起涟漪：“药理再透彻一点，沙绫也可以做到。”
“透彻一点？”沙绫皱眉，“可我己经把《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甚至失传的《山海丹方》都翻烂了！”
老师轻笑：“前任炼丹术研究会部长也像你这样执着。”
沙绫的耳朵倏地竖起：“您认识前任部长？”
“只是对炼丹术略懂罢了。”
她眯起眼睛，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老师的脸颊：“那……长生不老药呢？老师能做到吗？”
茶香氤氲中，老师的目光平静如水：“能。”
沙绫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急促起来：“那为什么不做？只要炼出来，大家都能——”
“沙绫。”老师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钝刀，缓慢而坚定地切开她的狂热，“生死有命，这是天理。”
“天理？老师难道不觉得，人类只能活一百年太短了吗？”
“短或不短，都是定数。”
“那老师呢？”她突然抓住老师的袖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破布料，“您说自己能做出来，是不是‘几乎永生’了？那您是不是己经吃过长生药了？”
炉火噼啪作响，映照在老师深邃的瞳孔里，像两颗永恒的星辰。
“我的永生，是命运的玩笑。”他轻声道，“但即便是我，也不会去改变万物终将化作尘土的结局，因为这是宿命。”
沙绫松开手，后退半步，声音发颤：“您……就这么相信命运？”
“信。”老师抬眸，目光穿透她的灵魂，“命运超越时间、空间、维度，不受任何干涉。”
“那您为什么还要救妃咲门主？！”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如果命运早己注定，您根本不需要插手！”
炉火骤然一暗。
老师站起身，阴影笼罩住沙绫娇小的身躯，可他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沙绫，命运就像这条丹方——”他指向炉中翻滚的药液，“无论你加多少朱砂、水银，或逆天改命的‘材料’，最终的‘成丹’都不会变。”
他俯身，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但炼丹的过程，是我的选择。”
“正如我选择，让你们幸福。”
沙绫怔在原地，耳畔回荡着丹炉的嗡鸣。
许久，她低下头：“老师，您真是个怪人。”
老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彼此彼此。”
“只是老师…您真的不打算做长生不老药吗？”她不死心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不甘，“明明只要做出来，就能让所有人都摆脱寿命的束缚……”
老师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期待的背影。
“沙绫。”他忽然开口，“你真的想要长生不老药吗？”
沙绫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瞪着他：“当然！这可是本大爷毕生的研究！”
老师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她：“那这个给你。”
沙绫愣住了。
“这是……？”
“长生不老药。”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玉瓶，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真、真的假的？！”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老师，“您不是说不会做吗？！”
“我确实不会把它给所有人。”老师平静地回答，“但如果是你，我想让你亲自看看，长生不老究竟意味着什么。”
沙绫的耳朵兴奋地竖起，迫不及待地就要吞下丹药——
“等等。”老师轻轻按住她的手，“吃下它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要长生不老？”
沙绫一愣，随即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为了研究！人类的寿命太短了，根本不够本大爷探索所有的真理！还有——”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瞥向笼子里熟睡的鼠助。
“我不想看着重要的人离开。”
老师点点头，松开手：“那就吃吧。”
沙绫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丹药。
永恒的第一天——
沙绫兴奋地冲进实验室，开始疯狂地记录数据、调整药剂、进行实验。
“太棒了！本大爷再也不用担心时间不够了！”
她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却丝毫没有疲惫感。
“这就是永生的感觉吗？！”
永恒的第一个月——
沙绫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甚至改良了数十种古代丹方，创造出全新的药剂。
“哈哈！本大爷果然是天才！”
她得意地向老师炫耀，却发现老师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永恒的第一年——
沙绫的研究速度开始放缓。
她发现自己己经尝试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实验，但真理的尽头似乎依然遥不可及。
“奇怪……为什么还是不够？”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鼠助身上——它依然健康活泼，但不知为何，沙绫忽然觉得有些……空虚。
永恒的第十年——
沙绫坐在实验室的窗边，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樱花。
鼠助趴在她的膝盖上，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鼠助。”她低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鼠助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她。
沙绫忽然意识到——鼠助虽然因为她的药剂延长了寿命，但它依然只是一只老鼠，它的思维、它的世界，依然停留在“短暂的生命”里。
而她，己经和它不在同一个时间维度了。
永恒的第一百年——
沙绫站在山海经的屋顶，俯瞰着脚下的学院。
百年来，学院翻新了无数次，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连炼丹术研究会都几经变迁。
只有她，依然停留在原地。
“老师…”她低声呢喃，“您说的对……长生不老，真的好孤独。”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天内，由老师为她创造关于永生真实而虚幻的体验。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沙绫猛地回头——老师站在那里，笑容依旧温和，仿佛百年时光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明白了吗？”他轻声问道。
沙绫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您不早点告诉我？！”
老师摇摇头：“有些道理，必须亲自经历才能明白。”
他指向远处的夕阳：“你看，生命之所以美丽，正是因为它有限。”
“樱花因为短暂而绚烂，人类因为知道终将逝去，才会珍惜每一刻的相遇。”
沙绫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瓶——里面的丹药早己被她吃完，但此刻，她忽然觉得…
“老师，我…我不想永生了。”
老师笑了：“那你想做什么？”
沙绫抬起头，瞳孔重新燃起光芒：
“本大爷…想用有限的生命，去创造无限的价值！”
沙绫将剩余的长生不老药配方彻底销毁，转而研究起“如何让有限的生命更加灿烂”。
她依然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但不再是为了追求永恒，而是为了——
“鼠助！快来试试本大爷新研制的‘快乐药剂’！”
笼子里的鼠助兴奋地吱吱叫，而沙绫的笑容，比任何药剂都要耀眼。
老师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轻声说道：“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而在于深度。”
“沙绫，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长生不老药无法填补的，是孤独。
而有限的生命里，最珍贵的，正是那些“短暂”的相遇。